于是乎,不多时,就变成了眼前这一幕:
檐角明月,清辉满地。
花荼兮站在回廊的一头,什么也不干,就光发呆。而莫冉折则坐在回廊另一头的院子里,身边站着临渊,面前的石桌上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手边还有一壶散着热气的茶。他看上去在惬意赏月品茶,目光却总是若有若无地围绕她左右。
如此,花荼兮看月亮,莫冉折看着她,就这么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主上。”临渊在一片寂静中轻轻喊道。
“何事?”莫冉折将茶盏从唇边移开,眉间一片淡然。
“天色不早了,您看。。。”
您是不是该走了?宫里那位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临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并没有把话说完。先前羡鱼一脸焦急地跑来禀告,他便知今日必有好一番耽搁,只是,也不能太晚吧?
莫冉折依旧没什么反应,只低低嗯了声,目光仍淡淡地朝着花荼兮的方向。
临渊见状无奈,他自觉责任已尽,急也没用,干脆往后一站,顺着自家主上的目光朝月下那个身影看过去。
只见那个单薄的身形浸在月光的清冷中,远远望去一点生息都没有,像个游魂。但即便如此,看着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花荼兮全然没想到自己散个心还会被人围观。她对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似感似叹:“上元啊,没想到一转眼,就已是上元了。”
花荼兮忍不住想,以往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呢?
恐怕正与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喝酒划拳吧。陆逊时这个老实孩子,只会抱着个酒坛子坐在一边傻笑,一待她喝光了就立刻满上;季了通常会板起一张脸,时不时敲打着让她注意身份,注意形象,消停会儿。。。虽然她时常绷着个脸,但衣兜里揣着君年寄来的书信,耳边是熟悉的嬉笑怒骂,心里别提有多踏实。
物是人非。
花荼兮心里哽上一口郁气,忍不住冷笑两声。呵呵,我去你妹的儿女情长,去你妹的离愁别绪!人家捅刀子都捅到自个身上来了,可自己还巴巴的在这里不忘旧情,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可醒醒罢!
她呼出一口浊气,身子重重往长廊边上的木栏栅一靠。冰凉的夜风拂过脸庞,穿过发丝,却没有将心底的恼意带走。
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花荼兮微怔,思绪暂时被扯了回来。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竟走出这么远,远到莫冉折的地盘上来了。之前羡鱼带着她在白水荡一番认路,走至这溪水旁边,她还有些惊讶,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这里是莫冉折的院子。
请原谅她用地盘这么俗气的两个字来形容。她虽在此养伤,但平时与莫冉折一向泾渭分明,这一条长廊一条溪,就如楚汉河界,而她从不越界。绕是认路那会儿,她也只是看了眼就走。
这要换做平时,花荼兮肯定很识趣地就回去了,只是如今她脑子一热,就是想去这水里浸泡一番,洗洗脑子洗洗肠子洗洗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花荼兮才不来管这身子会不会冻着,她觉得自己要下去冷静冷静,就得下去冷静冷静,谁也拦不住,于是身子又朝长廊底下探出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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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花荼兮只是想要冷静一下,只是落在别人眼里,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她那一副惨惨淡淡,视死如归的模样,直教人以为她想不开要去死一死。
临渊早就不淡定了,见她身子愈发往外,惊恐地回头对莫冉折结巴道:“她她她想干嘛?!”
此时夜深露重,溪水刺骨,那里头又怪石嶙峋,管她是不是真的想死,这一下翻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临渊担忧道:“主上,您…不去瞧瞧?”
莫冉折看着花荼兮,本就清冷的眸子在夜风中愈发微凉,他指骨轻扣桌面,低声命令道:“去拿几坛酒来。”
临渊“哦”了一声,拔脚就要走,却听头顶树叶沙沙做响,随即一条身影迅速没入黑暗,无声无息。
原来是吩咐暗卫去。临渊把家收回来,呆呆地看着自家主上,有些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莫冉折不喜酒味,非不得已,滴酒不沾。况且这也不是喝酒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