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祎似乎知道九思很多事情,但两个人都不打算和她说半句。宁祎虽然话多,但在这件事上和九思一样,对此保持沉默。
“在看什么?”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问她。
寻念愣了一下,随即尾巴一甩,把水都甩到了九思的脸上,噘嘴道,“想给你洗脸好久了。”
水珠顺着九思的脸往下掉,九思无奈的笑了一下,用袖口擦了擦脸。
擦干之后那黑条仍旧在他的脸上,一点模糊的感觉都没有。寻念把头又放在了草帽的边缘,同情道,“我以后再也不让你洗脸了,真的。”
“你在乱想什么?”九思觉得好笑问道。
“还是不说了,多打击你。“
“那我是该谢谢你咯。“九思笑得眼角弯了起来。
“不必客气。“寻念拍了拍水,再抬头看他的时候,他脸上的黑条不知为何以惊人的速度淡了下去。那黑条的痕迹越来越淡,最后渗到皮肤中去了。
而他的眉眼似乎也开始变化。她突然想起虞州那天下着雪的夜,他笑意填满了眼底,眼睛里像是有一片星海,她鬼使神差的应下了,被他一个草帽就轻易的舀走了。
她有点目眩,眼睛许是花了。
寻念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甩尾巴转身,把尾巴冲着九思,半响又转回来偷偷的瞥上一眼。
这个人是谁啊,除了眼睛和九思的一样之外,还有这身衣服一样,还有还有看她的眼光一样之外。这个人到底是谁啊,只有一个答案,但她有点接受不能。
九思笑得一脸欠揍像,还伸手逗寻念。寻念连躲都不躲,蹲在草帽里,良久张了张鱼嘴。
“你怎么变模样了。“寻念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得问道。
***
“顺着这路走下去,”樵夫压着头上的草帽,然后伸手遥遥的一指,“再有一日也就到了重浚了。”
顾楚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道了句,“多谢了。“
顾楚顺着樵夫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瞧见弯弯曲曲的小道,这一眼也瞧不到重浚。她和邹迟逃出十三州之后,邹迟与她说过,他们这一路是要去重浚。她也不便现在再改变路线,就寻了人开始问怎么往重浚走。
她已经走了一日,一切都还算顺利,只是体力有点跟不上。她身上没有干粮没有水,碰到人家就拿银子换一点,碰不到也就只好一路饿着肚子。
她仰头看了看日头,已经快到晌午了。她寻了一个大树,靠着树根坐下歇息。她嘴唇发干,只靠了一会儿困意就跑了过来,她晕乎乎的想起邹迟来。
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反应。她这迟来二十年的心动,终于动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可这个人是最不切实际的一个人。
算起来她小时候应该是喜欢楚辞的吧。不若如此为何偏偏每日跟在楚辞身后跑,尽管楚辞冷言冷语她也丝毫不会记恨楚辞。后来为什么喜欢习武,多半也和楚辞有关系。她偷偷看楚辞练过武,真好看。
她不愿意听顾老的话好好念书,非要碰女孩子都不会碰的刀剑。
小时候的人总是这样,有时候这种喜欢能维持很多年。但你也不能预知,到底这种喜欢会在什么时候顷刻就消失了。
顾楚对楚辞的那点喜欢,顾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练了几年之后渐渐的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习武了,习武不再与楚辞有半点联系。再到多年以后,她偶尔想起自己习武的初衷,还把这事儿说与师父听。师父听了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再之后她的心就像被冻住了一样。直到现在,这几天,突然活了。
第一次见邹迟的时候,她没想过是这样的。
和他最初相处的时候,帮他找师妹的时候,或者觉得同病相怜。
这些统统都不是成为喜欢的缘由,她也并没有多生妄想。
而最后得知他骗了自己,得知他一直装傻,这股子心动就突如其来。
她终究没想到,也猜测不到自己的心,为什么会选在这样一个时机剧烈的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