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伯忧心忡忡道:“小少爷说得不错,三十年前,我家老爷,以巅峰阵宗威震江湖,后来应人所求,以自创大阵封禁了杀人盈野的血宗洛菱花,算是为江湖除一大害。只是这件事所知者了了,除了当时参与围杀的十数位宗级人物,不知陆公子从何得知?”
陆羽生心道,就算自己说出江湖大事记,也无法解释,因为那是十四年后,血宗重现江湖,激起一片血雨腥风,闹得沸沸扬扬之后的事。只是蓦然间,他生出更为奇怪的念头,随口问出,却不料掀起轩然大波,“小飞,你的父母该不会是被蓝月宗所害吧?”他联想到了误破大阵的那名灵阵师。
“什么?你说什么师伯,你说的可是真的?凌伯!”这次换作钟一飞心中扑山砸海,巨浪滔天,他急忙转头向老人求证,酒意顷刻驱尽。
陆羽生望着老人渐渐凄然悲切的眼神,方知自己说走了嘴,脸露歉意,凌伯倒无责怪之意,唯有苦叹道:“我一直瞒着小少爷,推说并不知仇人的出处,是不希望他一时意气,做出鲁莽之举,以卵击石。不想今rì竟被公子一语道破,万般皆天意,半点不由人,看来也是说出真相的时候了。”脸sè沉重,眼圈渐红。
“老爷当年受了大楚三大宗门,蓝月宗、青丹宗和天权门的联合邀请,才布置了长生谷那座七级大阵,呕心沥血,元气大伤,十几年便撒手人寰。却不料蓝月宗,狼子野心,觊觎老爷的阵道传承,不但害死了小姐和姑爷,更将家中典籍阵器搜刮一空……可怜我孤身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少爷,侥幸逃脱,隐匿在这座老爷遗留的暗庄中,但也身受重创,只剩下半条命,苟延残喘至今……”话到伤心处,才见断肠人,老人家泣不成声,袖口不断地擦拭着昏昏泪眼,“这段仇恨,一直如山岳重重压在老奴心口,本想等老奴追随老爷而去的一rì再告诉小少爷的……”一旁的钟一飞“啊”地一声猛然扑跪在老人膝下,抱着他微曲的双腿,嚎啕大哭。
陆羽生等人也听得血气翻涌,义愤填膺,更心有戚戚。此时凌伯颤巍巍俯身扶起自家小少爷,扑通一声跪伏于地,也重重地跪在了众人心头,痛哭失声道:“老奴的身体早该去伺候老爷小姐了,只是心中割舍不下小少爷,才全凭一口气吊着,每况愈下,也不知道还能强撑几年。今天老奴有个不情之请,想将小少爷托付给诸位,不要他报这血海深仇,只求能好好地活着,长命百岁,呜呜呜呜……”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老人家所做的一切俨然超出了主仆之义,根本是爷孙之情。托孤之意昭昭,令众人悲伤难抑。没想到一场好好的拜师宴竟至如此,陆羽生心中百转千肠,不禁为自己的失言而气恼。
钟一飞哭喊了几声“凌伯”,蓦地晕倒在地,气若游丝,赵广明大惊,急忙将他扶起,抚胸送气,推宫过血。陆羽生也将手搭于其脉,紧蹙双眉道:“小飞这是…。。这不是传说中的yīn绝之脉?”
老人家闻言大惊,眼中哀伤更深,紧紧盯着他的脸庞,乞求详解,陆羽生在众人期盼地目光中低沉道:“这是一种罕见的暗灵体脉,想必小飞是双月同蚀之夜诞生,大量暗灵先天铸体,所以是先天修士之躯。恐怕也正因为你们隐居于此,与世隔绝,才没有被人及早发现,更没有暗灵气功法以供修炼,难怪初见他时,便是一副大病之形。凡是拥有此脉之人,寿元绝计超不过三十,若是修炼暗灵气,不但进境远快于常人,身体衰弱之相也会大大缓解,然而却无异于饮鸩止渴,因为进境越快,寿元愈短。”
听着他的解说,众人心情愈沉,望着钟一飞惨白的小脸,黯然神伤,没想到小小年纪,却背负如此辛酸悲苦之命运。
陆羽生蓦然意识到,也许前世的小飞正是发现了自己绝脉的秘密,才在命不久已的情况下,不惜以死交换,解救出洛菱花,身死仇消,换来父母大仇得报。而洛菱花也是一举两得,既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又报了蓝月宗之仇,如此推想,也许她并不似传说中那般无情狠毒。
江湖大事记果然只是记录着传言,与事实真相仍有不少的出入。但此时,也让他对其中描述的一些阵法细节,产生了更大的怀疑。记录上提及,外围存在着诸般攻杀阵法,风吼、烈火、地裂、寒冰、金光、落魂、天绝、飞砂、化血、天绝,共同组成了前世阵道界引为传奇的十绝大阵,随着血宗现世,而声名大振。大事记中也同样记载着各种破阵之法,只是如今看来还要细细与石头参详验证。
钟一飞终于缓缓醒来,又是声泪涟涟,被众人好一阵劝慰。石头递了眼sè,与陆羽生走到院中。
慕空中一片轻云飘过,将双月隐隐遮蔽,暗淡伤sè。石头黯然低声道:“羽子,如今我们要怎么办,若是开启大阵,贸然放出洛菱花,恐怕会连累小飞,我……”
陆羽生点点头道:“我知道这是两难之境,放着老师不救,绝无可能,但让我们牺牲这刚刚认得纯真的小徒弟,也于心不忍,而且恐怕破阵的关键还在小飞的身上。好在我已经到了这里,倒不急于一时,虽说来之前,我就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但如今已经不是我一人的事情了,这两天就容我好好筹划筹划。你也好好陪陪你的弟子,顺便询问一下是否有留下什么大阵的手记,争取做好一切破阵的准备,一旦我想出两全其美之法,我们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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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闯阵寻药】………
两rì时光匆匆流逝,山庄依然沉浸在愁云惨淡之中,尤其是年少的钟一飞,一时半刻难以从低落悲伤中平复,幸好有石头陪其左右,时时聊些阵道之事,才稍转注意。至于yīn绝之脉,被众人不约而同地隐瞒下来。
冷月溶溶,浮光霭霭,小院梨花淡抹似雪,阵阵烂漫清香,轻抚着心绪,静夜和风飘过,剪下片片忧伤。玉树琼苞下,一老一少,席地而坐,身上点撒着碎碎白锦。'。。'
少年直抒胸臆道:“凌伯,就算小飞的五官很像他外公,但只要不让那女魔头认出就应该没有xìng命之忧。如果石头能独自破阵最好,您老就带上小飞先行躲避。若是这大阵果如我所猜测,留下的机关后门,非至亲不可解破,赵大哥也自有办法帮他易容换形,您老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老人愁容满面,摇着头,长叹一声道:“血手万里屋室寂,白骨黄沙几人啼。这两句诗曾是洛菱花的写照,江湖传言她满手血腥,因而被称为血宗,其实大谬。我曾听老爷提起过,说她天生异秉,对血极度敏锐,甚至控血如水,年少时曾被一个组织利用来追查血脉家族。老爷当年也曾中过她的血咒,即使子孙后代,只要拥有血脉关系,都在她的感应之中。除非小少爷肯躲去天涯海角,否则绝无幸免。”
“她竟有如此邪异之能,难怪不到三十便能成就宗级,这倒是有些棘手了。”少年心情再次变得沉重,暗忖:如果小飞真的能够破解凌天涯的大阵,自己该如何抉择,石头又会如何抉择?
“系统提示,建筑奖励系列任务三:长老林洛山成功发现并启发凌天涯阵道传承。时限,五天。奖励建筑:任务殿,是否接受?”
他骤然得到系统提示,心头一阵活络,急忙起身奔向后院,寻找兄弟,探看究竟。越堂穿廊,一路疾驰,生怕错过些许线索。
沉沉的月sè下,石头当窗静立,端详着徒弟的家传玉珏,温润而泽,不时有柔光一抹,映透眼底。听凌伯说,此乃凌天涯仅余的遗物,被钟一飞一直视若命根。
“师傅,外公的这块玉珏我打小佩戴,也没有发现任何奇异之处,它真的会有什么线索吗?”钟一飞虚弱地托着腮帮子,伏在桌案上,眼睛呆呆地望着石头,噙着说不出的伤感。
“不错,这块玉珏至关重要,很可能关系着你外公的阵道传承。”陆羽生踏入房间,正是山穷水尽处,又见柳暗花明。他在看到石头的瞬间,便明白了始末。定是石头在研究玉珏时,激发了建筑任务,而这玉珏就是传承的关键。
他讨要了石头的长老令牌,将系列任务接受下来。而本来一筹莫展的石头,见兄弟言之凿凿,便也坚定了沉心研究下去的想法。
陆羽生望着钟一飞苍白倦意的小脸,心中正自无限哀怜,蓦然一道晦暗之气,在其眉心一闪即逝,伴着“啊~”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