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连忙看她,原来她将那块番薯掰成了三块,将一块递给了他。沈煜接过那还带着温度的番薯,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眼泪就那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江南连忙把自己的那块也递给他,“吃,吃,吃。”
沈煜没有接,他比江南高半个头,明明比他小了两岁,还是个傻子,可为什么自己居然觉得这个人是这么地值得依靠呢?
江南见沈煜止了眼泪,忙把自己的那份塞进嘴里,“咚咚”地往江源所在的房间跑去。沈煜面带微笑站在厨房门口,柔声提醒:“南儿慢些,仔细摔着。”
江源吃了番薯,靠着江南从房里走了出来,便闻到一股白菘的香气,她眼睛一亮,厅堂里那张瘸了腿的桌子上摆着一份冒着热气的白菘,旁边摆着三个碗,碗里的粥还冒着热气,她的眼睛湿了,不住地说:“好孩子,好孩子……”
沈煜面上一红,忙扶着她坐在了桌边。
江南微笑着看着两人,赶紧地端起属于自己的小碗喝粥,她喝了一口,然后哭了。沈煜忙问:“可是烫着了?让我看看,痛不痛?”
江南不说话,眼里包了两包泪,就是不肯再喝粥。沈煜夹了些白菘给她,她也只吃了一口便不再吃了。
沈煜心底一沉,莫不是做的很难吃?他赶紧拦住江源,自己端起粥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口白菘,一张脸顿时皱了起来,苦笑道:“忘记放盐巴了。”
江源倒不在意,“无妨,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以后注意些便是了,看来煜儿做饭还是很有天赋的。”转脸她又教育江南,“南儿吃饭,不许嫌弃。”
江南皱着苦巴巴的小脸,吃了一顿没有盐巴的饭。
江源看着始终皱着脸的女儿,安慰沈煜道:“南儿口味偏重,你下回记得在她吃的东西里放上半斤盐巴便可。”
“半斤?”沈煜吓了一跳。
江南虽然听不懂,从沈煜的语气里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朝江源做了个鬼脸,自个儿到院子里玩去了。
夜里,江源安排沈煜同江南睡,家里就两个房间,两个孩子年岁都不大,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她点着灯,掏出咳满了血的帕子,苦笑不已。
许是临近冬天天气太冷的缘故,在沈煜托胡兰找人翻修了下院子跟房子,又添了几样物事,替一家子添了几件过冬的衣物之后,江源依然没有撑过这个冬天。在一个江南出去认药,沈煜在厨房里煮饭的上午,去了。
江南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她只知道那个总是咳嗽的娘亲再也不会对着她笑了,也不会给她买糖吃,更不会在她哭得时候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背部。她茫然地看着家里来帮忙的村人,不知道将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沈煜作为这个家里唯一明白的人,进进出出的忙很多事情,包括定下葬的地点,时辰,支付各种各样的银钱,对来帮忙的村人致谢,只有在夜里,他才能稍微清闲下来,抱着茫然的江南哭得撕心裂肺。
虽然江源不是他的亲娘,却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对他好,为他着想的人。他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因为他撒了谎,他并没有失去记忆。他只是,想摒弃前尘过往,重新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南竹受伤问题,他身上大部分的血渍都是别人的,伤势不重,只是头磕着了,所以很快就能下床。明白了不?╭(╯3╰)╮……俺游戏去鸟……
5
5、相依 。。。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只有现在陪在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下葬的那天沈煜牵着江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一路上江南都沉着脸,一点都不见平日里笑眯眯的模样。直到江源被埋在了她爹的旁边,直到送葬的人都回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江南还是沉默着不肯说话。看着这样的江南沈煜忽然就崩溃了,这是
他第二次直接地面对死亡,说到底,他也只是比江南大了两岁的孩子。
“南儿,南儿你说说话。南儿,我只剩下你了,你说说话,我害怕。”沈煜抱着江南嚎啕大哭。
江南忽然挣脱了他,跌跌撞撞地往方才下葬的地方跑去,沈煜立刻跟在后面追。江南歪歪倒倒地跑着,快到墓碑的时候,摔了一跤,滚了几圈,头撞到了墓碑上,一时间额头鲜血直流。
沈煜吓傻了,赶紧跑过去扶起她,面上满是紧张地问:“南儿南儿你怎么样了?”
江南不理他,兀自伸出手来抱着墓碑,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娘,娘亲,娘亲……”沈煜听了难过的要死,眼泪也随着流了出来,但是心里却不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哭出来就好了,发泄出来就好了。
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南儿。
两个人抱着哭了一会,直到天色渐渐暗去,江南才从沈煜的怀里钻出来。她头一次认真地打量眼前的男子,头一次意识到,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