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床被子盖了过去,成功让噪音消声。
我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跳下床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果然已经白日高照,想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到底是感激的。隔着薄被拍了拍底下蠕动的人,“把床还给你了,师兄……谢谢你!”
他装腔作势地呜咽了许久,终于在我一脚踏出门时嘀咕了一句:“缘分天定,事在人为。”
我脚步顿了顿,握了握拳又松开,轻轻地为他掩上门。
出院后,我和施洋由于任务性质需要保密,被安排入住了政府的一栋小楼。尽管车行的路线让我心中已有预感,但真正到达目的地时,我仍免不了愣神了片刻。
那么熟悉的地方,虽然名义上私宅入公,但至少外观上一点都没有变。红瓦尖顶,绿色的爬山虎,高大的玉兰树。我高中最温馨的暑假便是在这里度过。
施洋见我神情,忍不住悄声问:“就是这里吗?”
詹秘书以为他问的是目的地,自然地点头介绍。
而我则只能看着眼前梦回般的景色苦笑。
赵翰墨,你到底什么意思?对我避而不见,却每一个指示都暗含深意。你故意惹我回忆,是在惩罚我吗?你恨我至此吗?不错,我这些年确实很少回忆我们的过去,只是因为每一次回忆都让我痛苦不已,思之而不能得。
施洋挑了三楼一处有露台的客房住下,而我则借口测试报告需要加急赶出来,住在了二楼那间我最熟悉的书房。每天看着窗外黄叶凋零的玉兰树,思绪翻飞,压根就谈不上什么工作效率。
以至于三天后施洋来敲门,看见我堆积在案的空白报告连声怪叫。一分钟后,终于摆出师兄架子,敲着我的桌子道:“Dr。辛!怎么回事?知不知道下午要和中方的专家团开会商量方案。我们到现在连个粗略的分析报表都没有!”
啊?!
我闻言从摇椅中跳了出来!
施洋立刻扶腰仰头抹脸呈痛苦状。
我低下头认罪,确实忘得一干二净。在老头手下早已养成了独立独干的习惯,什么大会小会后才确定个行动预案的经历早已是千八百年前的事了。脑海中貌似有个模糊的记忆,但当时我肯定没在状态,听过就忘了。
施洋无奈冲我摆摆手,“估计第一次会面也就走走形式,不会真讨论出什么实际内容。你下午就留在这里赶工吧,我先去跟他们周旋下,争取明天能把我们的报告送上去。”
看施洋表现地比我还了解国情的样子,知道他定是之前已做了充足的准备。反观我,则一直浑浑噩噩,拖了后腿。我心中有愧,态度极好地点点头,并保证明早之前一定把报告赶出来。他看了看我堆积如山的案头,有些动容,但涉及到职业素养,他并不是含糊的人,也只点点头,让我加油。
走出门前,他忽然又退回了一步,看着我犹豫着开口,“我估计下午赵副市长会去,你要不要……”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不用不用,我留下来赶工!时间来不及了。”
他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走了。
而我则瘫坐入摇椅,看着堆积的文案状若忧郁,心中却因那一句“下午赵副市长会去”而涟漪难已。
一下午将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分析报告中,效率确实惊人,若没有时时分神听下施洋回来的声音,或许还能更快些。
到底心中总免不了想听听他带回来的会议消息,包括会议里的那个人。
是的,当初是我自己选择离开他,选择让彼此消失在对方的生命里,永无相干。但前提是,我们不会再次遇见。
对他,我始终是没有抵抗力的。哪怕只是一个夜色中的侧影,都能掀起心中的狂澜。这么多年,他始终是我心里唯一的人。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被取代了。
不禁有些后悔这次的回国之行。老头教导有方,我要选个能上手做下了的博士论文课题并不难,不一定非要接受国内的这个项目。可是,无可否认的,当初乍听老头提起这个项目,地点还是S市,我心中是那么悸动。到底还是期盼着什么的吧,哪怕只是对曾经的缅怀,孰料,却真的见到了他。
脑海中浮现起施洋的那句话,缘分天定,事在人为。呵……
过了晚饭的时间,施洋方才回来。我打开书房的木门,却见他带着满身怒气进来。一边松着领带,一边就大喇喇地坐进了我专属的摇椅里。
我嫌弃他外套上的尘土,心疼自己的摇椅,不过见他面色不善,到底忍住没说什么。
“Scheisse! Ich habe die Nase voll!!”他猛然一拍摇椅扶手,大声咒骂了起来。
咳咳,我刚倒了杯水喝了口,便给呛到了。好意给他也倒了杯水,并把室温给他调低两度,好整以暇地坐下等他发泄完自己开□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