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言走在她身旁,见状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好说的。”沈薏没看他。
程嘉言笑了声:“不如说说你的店?”他说完,顿了下,看见沈薏扭头瞧了他一眼,又继续说:“为什么不卖掉,真的在等政府拆迁通知?”
“不是。”沈薏说。
“那是为什么?”程嘉言追问。
沈薏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沉默地继续往山上走。山腰的一座庙宇已经遥遥在望,黄墙黑瓦内传出祥和的诵经声。
她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知道氓山对我们沿海人意味着什么吗?”
“嗯?”程嘉言发出一个单音节。
“氓山是我们的福泽之地,只要有氓山在,哪怕是地震,都危害不到我们。”
“心灵寄托。”程嘉言轻笑。
“没错,”沈薏停下脚步看向他,“就像知友书坊对我的意义。”不止是父母亲情,还有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程嘉言左手□□裤袋,挑了挑眉,说:“我好像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对异性产生好奇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沈薏瞥他一眼,继续踩着石阶往上走。
寺庙建在山腰,掩在一处竹林之后。刚进庙里,大雨正好落下。跨过正门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东北角的屋檐下有一只缸,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滴滴答答掉进缸里。
程嘉言站在屋檐下,抬眼看着连绵不断的雨丝从灰色的天空坠落,身后的屋内香火缭绕,供着无数牌位。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沈薏背对着他站在金色香炉后,袅袅的烟雾模糊了她的背影。
过了许久,沈薏终于转身出来,与他站到一起。
雨还没有停的意思,程嘉言抬头看着天空,想了想,说:“跟你妈妈聊天了?”
“嗯。”沈薏点点头。
“她能听到吗?”
“心诚则灵。”
程嘉言扭头看向她,恰好对上沈薏的眼睛。她的双眼还有点泛红,程嘉言问:“哭过了?”
沈薏没说话,程嘉言垂眸,看着院子里的水坑,坑里积了水,雨水落下,不断溅起水花。
“很小的时候,我相信鬼神,相信轮回,相信命运。”他说完,笑了一声,又道,“后来上了学就不信了,但这两年却又相信了。”
沈薏轻笑一声:“反智现象?”
“反智……”程嘉言低语,看向她,说,“越来越相信命运弄人,相信死去的人会在天上看着你,相信……冤死的人无法进入轮回。这算反智吗?”他笑了一声。
沈薏拧眉,双目沉沉地看着他。程嘉言无声地与她对视,过了一会儿,沈薏别开眼,叹了口气,低声道:“精神寄托而已。”
程嘉言默然,无言地看着院子里的水坑。过了许久,水声不再密集,声音也逐渐减小。十几分钟之后,雨停了。
“可以下山了吗?”程嘉言问。
“走吧。”沈薏说完,往寺庙正门走去。
外面就是竹林,茂密繁盛,黄绿相间。下过雨,细长的叶子上积了水,点点滴滴往下掉。
沈薏举起包包挡过头顶,脚下的泥土又湿又软,她走得小心翼翼。她此时没绑头发,乌黑的长发垂落脑后,随着她踮着脚尖走动,乌发柔柔地晃着,海藻似的。
程嘉言落后她两步,他步子大,不紧不慢地走着,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薏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冷不防一脚踩入泥泞,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当心!”程嘉言忙展臂一接,将她拦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