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内侍马格传了晚膳来,不敢惊扰宋陵,又怕菜凉了伤胃,小心翼翼挪到宋陵身后,诺诺道:“主上,是时候用晚膳了,待会儿菜就该凉了。”
见宋陵仍伫立在窗棂前纹丝不动,马格暗暗抹了一把汗。
“主上,有什么事儿,也得吃了饭再想,您的身体健康才是吴国百姓之福啊。”
宋陵这才恍然惊醒似的,缓缓回过身,却瞧也没瞧桌上的晚膳一眼,淡淡道:“马格,掌灯,去清荷阁。”
马格这才弄明白宋陵这样是为哪般,自打早上郡主来过之后他的脸色就没好过,怕是和郡主有些龃龉。他忙不迭点头哈腰地笑道:“奴才这就去。”
跨过一道道门槛,转过一个个楼脚,穿过一条条长廊,婆娑的树影在玄色的宫墙上张牙舞爪。马格在前头打着灯笼,只觉得今晚宋陵的步子格外的浮,格外的快,这短短一段路程,他却觉得上刀山下火海似的步步惊心。
好容易捱到了清荷阁,宋陵却驻了足,半晌无语。
马格在那儿急也不是,慢也不是,只能听候宋陵发话。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向冷面冷心的主上会困惑地问:“马格,女孩子生气的时候,该怎么哄?”
这可难为了马格,他在心头暗暗地问候宋元:郡主啊,你和主上生个气,可是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办啊……面上却笑道:“郡主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向来又最听主上的话,只要主上诚心诚意地道歉,解释清楚事情的缘由,郡主自然就不会生气了。”
宋陵笑骂:“你倒是机灵,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全知道了。”
马格分不清他这是生气还是高兴,只能应着。宋陵重重地叹了口气,便跨进清荷阁,往宋元的房间去。
清荷阁的丫鬟们见了宋陵,正要行礼,却被宋陵一抬手制止了。待丫鬟齐齐退去,宋陵这才一步一担心地转过屏风,宋元正半倚榻上,望着床头上的米白色流苏发呆,惊觉有人进来,一回首,看见了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没好气地回过头道:“你来做什么?”
“还在生哥哥的气?”宋陵一面笑着,一面坐在了榻边上。
宋元瞧着他脸上清淡的笑意,霎时气不打一处来,绷紧了脸道:“我的清荷阁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宋陵挑了挑眉:“妹妹似乎有些本末倒置,整个吴国都是我的,一个清荷阁还能把我拦在外头不成?”
“是是是,整个吴国都是你的!”宋元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美目,“我也是你的东西,你就可以随便送人了,怎么好使怎么用,是不是?”
一语说得宋陵直头疼,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有意拒绝这门婚事的,大哥骗了你也不是我授意的,怎么就成了我在利用你?元儿,如今你和文旻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是哥哥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可事到如今,我们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哥哥的做法是过激了一些,但也是为了你好,放平了心去接受,总比满心怨恨的好。”
见宋元不搭理他,他又轻声轻语地唤了声:“元儿?”
却不料宋元的双眼中忽然盛满哀怨,紧紧地盯着他问:“哥哥,你爱过我吗?”
宋陵愣了:“你怎么会觉得哥哥不爱你?”
“小时候……我十岁的时候,你带我出去过一次,我那时候就知道,你是成心的,你想把我弄丢。我是真的很爱哥哥,所以我想,如果我走了你能开心一点,那就让我消失好了……可是叶将军把我带回来了,你抱着我哭了,你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我觉得,可能你已经不讨厌我了……所以我什么都向着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可是哥哥,在你眼里,宋元到底是一颗棋子还是妹妹?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宋元一双眼本就明亮动人,此时被摇曳的烛火映得忽明忽暗,盈盈的眼波欲流,少有的楚楚可怜模样,宋陵刹那觉得像有一把匕首刺进了心脏。他从来不知道,小时候的事会在宋元心中留下这样深刻的伤痕。
“元儿,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湖边上捡了一块石头吗?”
宋元点点头。
宋陵叹了声气,一面摩挲着锦被一面接着道:“那时候,很多人都告诉你,那块石头不是玉,根本不值什么钱,你偏不信,兀自捧着它,当宝贝似的贴身收着。其实你心里很清楚,那只是块石头,却偏偏要逼自己相信它很珍贵,把它当成和田玉似的。可是后来,有个识玉人见了那石头,列出了许多证据说它并不是玉,你终于再也不能骗自己了,你把石头砸了个粉碎,但你也下命杀了那个识玉人。”
“那又如何?是他不好,知道它不是玉,放心里就是了,偏偏要说来给我听……”
宋陵打断她,认真地看着她,双眼里闪动着的真诚如两团炽热的火焰,要把他的真心烙在宋元心上:“可是元儿,你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