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场灾难从天而降。
祭肜与副将吴棠两人被举报并没有到达涿邪山,因此被政府下令调查,以“逗留畏懦”为罪名,关押进监狱。这件事本来祭肜并不应承担责任,因为他被南匈奴的左贤王骗了,调查清楚后,祭肜与吴棠被释放出监狱。然而出狱后不久,祭肜为这次劳师远征,却无尺寸之功而深感羞愧,竟然在几天后,心情郁闷,吐血而亡。
这是帝国一大损失!
前文曾提及,在光武帝建武二十一年(45年)时,祭肜曾以数千人马大破鲜卑一万骑兵,斩杀鲜卑五千余人。祭肜是东汉初期最杰出的将领之一,最杰出的守疆大吏,其成就堪比马援,故借此处补述祭肜的伟大的事业。
祭肜是各个方面都非常优秀的人,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几乎是无可挑剔的男人。首先,他一表人材,是美男子、大帅哥,《后汉书》对他的描述是“体貌绝众”;再者,他不是管看不管用的,他身强力壮,武艺惊人,史书记载是“有勇力,能贯三百斤弓”;他不仅是充满男子气概的帅哥,而且是个修养极高的人,史书的说法是“为人质厚重毅”,而且是“有权略”。这是相当完美的一个人。
祭肜是一步一个脚印地成为国家重臣,在担任地方小官时,祭肜便表现出杰出的治理才华,史书载:“视事五岁,县无盗贼,课为第一。”在全国地方官吏考核中,被评为第一名。祭肜的才华得到了光武帝的刮目相看,当时中国的北方边塞面临着匈奴、鲜卑、乌桓等强敌的频频入侵,光武帝委任祭肜为辽东太守(建武十七年,41年)。
祭肜走马上任之后,马上着手战备,训练士卒,加强辽东的防卫。鲜卑、乌桓的骑兵时不时就前来侵掠,每次祭肜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屡屡击破鲜卑与乌桓的骑兵,他的勇名远扬,特别是建武二十一年大破鲜卑一战,使鲜卑、乌桓等部落,无人不晓得祭肜的威名,此后鲜卑人不敢近塞。
祭肜不仅善于打仗,而且精于谋略。由于匈奴、鲜卑、乌桓三大势力对北方边境为患极深,祭肜决心招降鲜卑部落。建武二十五年(49年),祭肜用金银财宝诱降鲜卑大都护偏何,偏何率领他的部落前来归降,表示愿意为东汉政府效力。祭肜对偏何说:“你愿意为汉政府效力,那么得先立个功,你先把队伍带回去,向匈奴人发动进攻,把匈奴人的人头送到这里,这样我才相信你的诚意。”鲜卑首领偏何拍拍胸脯说:“这没有问题,我会证明的。”
偏何率鲜卑军队猛攻匈奴的左伊秩訾部,杀死匈奴人二千余人,持着首级到祭肜处邀功,祭肜也慷慨地赏赐了偏何,此后,鲜卑的骑兵每年都向匈奴发动进攻,成为匈奴力量衰败的一个重要因素。辽东郡在祭肜的主政下,居然由一个外患的重灾区变为一方安定的乐土,鲜卑与乌桓相续来归附。祭肜招抚这些蛮族部落,是非常有办法的,他恩威并重,对待蛮族人不欺骗、不歧视,信守承诺;因为这些蛮族部落都与祭肜打过仗,交过手,深知此人的勇悍,所以对他既畏惧又热爱。
后来,赤山的乌桓部落经常侵犯上谷郡,成为上谷郡的一大外患,上谷郡政府无法遏制赤山乌桓的侵掠,不知所措。明帝永平元年(58年),作为辽东太守的祭肜采取以夷制夷的战略,使用偏何的鲜卑军团,对赤山乌桓部落发动围剿,毕竟是游牧部落对游牧部落,鲜卑军团对乌桓的战术也了如指掌,在祭肜的协助下,鲜卑军团大破赤山乌桓,斩杀其首领。
经此一战,祭肜的威名传遍中国的北方边界,西起武威,东至玄菟,塞外的各蛮夷部落,无一不望风归附。
从建武十七年(41年)到永平十二年(69年),祭肜在辽东太守一职上任期达二十八年之久,为国家边疆的安定做出巨大的贡献。祭肜为官极为清廉,在对待鲜卑、乌桓等民族上,公允持平,深得蛮族人的信赖。之后迁入朝内为太仆,在太仆一职上担任四年。恰好明帝准备北伐匈奴,因祭肜在外夷事务上的杰出成就以及其出色的军事才能,被任命为北伐中路兵团的总司令,这路兵团是清一色的外籍兵团,包括羌胡、南匈奴的骑兵。祭肜虽然名震天下,但是他在羌胡与南匈奴人中缺乏根基,加上南匈奴出征的统帅左贤王又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致使祭肜在北伐一役中,颗粒无收,又被人陷害入监狱,遂使一代名将,愧愤交加,竟然吐血而亡。
鲜卑人与乌桓人受祭肜的恩惠最多,对他极其敬重,祭肜身亡的消息传到鲜卑与乌桓时,鲜卑人与乌桓人无不震惊哀痛。往后,鲜卑与乌桓的使者每次到进京朝见皇帝时,经常前往祭肜的墓地拜谒,每次都仰天号泣,为失去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而悲恸。
三路进攻匈奴本土的汉军都无功而返。中国向匈奴发出宣战的信号,不甘示弱的北匈奴很快便以牙以牙,当北伐军撤回国内后,北匈奴的骑兵很快便抵达中国边境,向云中郡发动猛攻,云中太守廉范率领云中郡的守兵坚守城池,廉范的爷爷就是王莽一朝重要的将领廉丹。
匈奴人多势众,但是几天强攻下来,汉军的城池仍然固若金汤,但是时间如果拖得越长,对人数居于劣势的守军越不利。怎么办呢?
廉范来回踱步,时近黄昏,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这个晚上月光很弱,满天星辰,廉范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他命令每位士兵自制两把十字架,干什么呢?当然不是拜耶稣,也不是用来向上帝祈祷的,而是让士兵把十字架的三个端头点燃,左右手各持一把十字架,相当于持六支火炬,这样在军营中来回行走。匈奴人远远看到城内火光闪闪,忙派人登高瞭望,哇,哪来那么多的士兵啊?其实黑暗中匈奴人怎么看得到人呢,只不过看到闪动的火簇,移动着的火簇那么多,便理所当然以为汉军有大批的援军已经入城,估算过去,大约有守城士兵的五倍之多啊。
廉范这个计谋得逞了,匈奴人果然中计,误以为汉军得到大量的补充。匈奴首领一想,这仗没法打了,还是连夜通知各部队收拾行装,准备次日清晨便撤退。廉范发现了匈奴营地中的异动,准确地判断出匈奴人要撤军了,这是敌人防备最为疏漏的时候,必须要抓住这个时机,果断出击。
凌晨,无心恋战的匈奴人还没来得及撤退,廉范便率兵出击,匈奴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被斩杀数百人,而且匈奴人压根搞不清廉范的部队有多少人,匈奴的阵营乱得跟一锅粥似的,大家抢着马匹就逃,马匹横冲直撞,来不及上马的人被撞得掀倒在地,继而被后面的无数马匹从身上践踏而过。被马匹马车践踏而死的匈奴人,超过一千人。
这次失利,使匈奴人明白不是汉军的对手,再也不敢觊觎云中郡。
第二年(永平十七年,74年),东汉帝国第二次出师西域,这次作战任务有两个:其一,清除匈奴在西域的残余兵团;第二,占领西域的咽喉之地车师国。
奉车都尉窦固担任远征军总司令,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为副将,从敦煌郡的昆仑要塞出发,全军共有一万四千名骑兵。在前一年的西域会战中,窦固军团击溃匈奴南呼衍王的军队,占领了伊吾卢城,匈奴的残军撤退到天山。
远征军进军到蒲类海附近,搜寻匈奴残军,两军在天山脚下再度会战,汉军神勇无比,大破匈奴人。然而,在夺取车师的问题上,主帅窦固与副将耿秉意见不统一。自从西汉时代,郑吉击车师,车师国一分为二,分别为车师前国与车师后国,东汉建国后,由于光武帝刘秀对经营西域持消极的态度,车师国重新投靠匈奴人,东汉政府要重新经营西域,必先夺车师。
当时窦固军团的位置,距离车师前国与车师后国大体路程相当,窦固力主打车师前国,因为车师后国在天山北侧,时值冬季,翻山越岭会深受严寒之苦,会削弱军队的战斗力。但是耿秉力主打车师后国,原因是车师前王是车师后王的儿子,如果老子投降了,儿子就会跟着投降,虽然车师后国比较难打,但是却可以取得一箭双雕的奇效。
窦固正在犹豫不决之际,耿秉奋身而起,慨然说道:“请准许我来打先锋。”说罢翻身上马,率领前锋部队向北进发。窦固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不得已,只得命令大军在后跟随,兵锋直指车师后国。一路上耿秉行进在最前头,翻山越岭,挑战冰雪、寒冷与饥饿,终于抵达车师后国,车师军队匆匆应战,耿秉大破车师,斩获数千人,并且缴获马、牛等牲畜十余万头。
车师后王安得大惊失色,心知抵抗只是徒然,以车师这样的小国想要抵挡汉军的强大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只有投降一条路,车师后王安得打开城门,带领数百人,准备向耿秉投降。谁知此时节外生枝,窦固军团司马苏安,想要拍上司窦固的马屁,便差人前往告戒车师后王,要他不得向耿秉投降,而必须向窦固投降。车师后王听到这个消息后,又躲进城内,只派手下的大将向耿秉投降。
耿秉大怒,马上披甲上马,带领精锐的骑兵急驰到窦固的军营,入见窦固,对主帅窦固说:“车师后王准备要投降,至今没有亲自出降,请准许末将前往,将车师王枭首示众。”窦固听罢大吃一惊,急忙阻止道:“不能这样,会坏大事的。”耿秉厉声道:“受降如受敌,现在车师王已是战败之敌,只能无条件地投降。”说罢率领精锐骑兵,扬长而去。
耿秉摆出了强攻的架势,派人前往车师后国的都城,向车师后王安得下达最后通谍:如果不马上出门投降,必攻破城池!车师后王吓得六神无主,慌忙出城脱帽跪地,抱着马足,恭迎耿秉的大军,耿秉昂然接受车师后王的投降。
果然不出耿秉所料,车师后国一投降,车师前国紧接着宣布脱离匈奴,归附东汉政府。
这次奇袭的成功,使耿秉威震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