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道,瘦竹竿也似直入云霄的摩天高楼。老天,那些在半空中呼啸来去的圆碟状物事该不会是传说当中的UFO吧?这么多?这么多!女婴忘乎所以地激动起来,小手挥舞着,指着天空呀呀直叫。
也许听见了她兴奋过度的尖叫声,“飞碟”大军中的一员闪烁着白光缓缓降落。女婴目不转睛地瞧着,只见面对这行人的“飞碟”左侧无声地滑开一扇门户。
女婴屏气凝神,柔弱的小心脏跳得飞快,瞪大眼睛想看看只出现于电影和人们想象当中的外星人会不会咣咣跑出来。
结果,从“飞碟”里面钻出一位头顶地中海的中年大叔,躬身给四位女士鞠了个半躬,热情洋溢地说:“四位女士,早上好。请问四位可是在‘天际’悬浮车出租公司预约了服务的慈心孤儿院橙衣天使们?”
问话只是走过场,任谁看见身穿统一橙色制服,又抱又背着婴儿襁褓的女士们,都能猜到她们的身份。
阿罗客气地笑道:“您好,是我们孤儿院预约了贵公司的服务。”
地中海大叔伸手向悬浮车内虚引,笑容真诚了几分,说:“女士们,欢迎搭乘‘天际’九五二七号悬浮车,本人是司机老周,很高兴能为各位服务。”
四位女士都略显矜持地点了点头。孤儿院的照管者与司机都是位于社会中下层的职业,彼此不分上下,国民等级就算有差异,也不会相差到哪里去。更何况,能在五德玉大区讨生活,哪怕是最次的黄玉市,其出身来历放在黑潮纪之前也都不简单。
女士们带着婴儿钻进了悬浮车,女婴迫不及待地想开眼界,却不禁失望。这劳什子“飞碟”,内里和轿车没甚么大分别嘛。不过狭小了不少,有三排座位,第一排是独座,应该为司机专用;后两排,每排坐两个人都嫌挤。
嗡嗡声响中,女婴察觉阿罗的身体有些微摇晃,估计悬浮车已经上了半空。她估摸着,方才隐约看见的银灰色光线,莫不就是空中航道?
悬浮车的窗户不能打开,但它是透明的,供乘客观赏外景所用。不过此时,有心情有兴趣张望的唯女婴一人。其余的小婴儿要不呀呀哭闹,要不香甜入睡。大人们却是看多了这些街景,自然没什么兴趣。
没过多久,女婴不愿意再向外张望了。她到底还是警醒着,不敢过多显露与别的婴儿不同的地方。满足了自己实在无法按捺的好奇心之后,她如同旁的小婴儿一样闭上眼睛。看似安睡,实则竖着耳朵听大人们的交谈。
从方才女士们的闲谈中,女婴已经弄清除阿罗之外,那位年纪最大的五旬女士是阮嬷嬷,嘴角有一颗美人痣的年轻金发姑娘为珍妮小姐,另外那位耷拉着眉、苦着一张脸的中年妇人是秦阿姨。这四位在慈心孤儿院九座楼里都负责照管白楼的孩子们。白楼上个月走了一批孩子,所以新来的八名婴儿都被安在了这儿。
珍妮小姐怀里那个男婴不哭不叫,但就是不肯安份下来,不停地在襁褓中扭动着身体。她哭笑不得地看着这显然好动不好静的孩子,苦笑道:“上帝保佑,你可千万别长成黑楼那个刺儿头。”
女婴心想,珍妮小姐这口中文说的,还真是字正腔圆呐。要是不看她的样子,绝对想不到她是白种人。
说起这黑楼刺儿头,四位女士都心有戚戚。珍妮小姐快人快语,一边拍着自己怀里的婴儿,一边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听说了没?黑十八领着那帮混小子在出任务时不听指挥,擅自跑到黑铁级危险区域去,差点没回来。黑楼的古嬷嬷吓得差点晕倒,根本不敢向院长报告,要是黑十八这家伙出了什么意外,花……”
阮嬷嬷狠狠地瞪了珍妮小姐一眼,厉声道:“珍妮,你嘴巴就没个把门的?”
珍妮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就连黑十八也清楚自己的身世,要不然他能这么嚣张?”
阿罗急忙扯了扯珍妮,给她扔过去一个警告眼色,又瞥了那听得兴趣盎然的司机一眼。珍妮这才规矩起来,扭脸见秦阿姨垂着头面无表情,又凑过去问:“秦大姐,你家先生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秦阿姨眼里有水气,吸了吸鼻子,抬头对着三位满脸同情之色的同事勉强笑道:“还不错,就是以后再也不能出任务了。除非能安装机械腿,可那价格……”她眼里全是苦涩。
阮嬷嬷拍了拍秦阿姨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事已至此,小芬你还是想开点好。资探员收入高,但风险也高,你先生能留着性命脱离这行业是件好事。”
听到这里,女婴很敏锐地察觉阿罗的呼吸停滞了一息。随后,似有一股悲凉寒意从阿罗怀里漫延开来。
秦阿姨点点头,说:“阮大姐说的也是。好在我家那口子是‘征程’公会的人,以前也走过几次狗屎运,资探员等级入了公会伤残福利照管之列,他那口饭还是有的。就是孩子的学业可能更艰难了。”
珍妮“哇”了一声,赞叹道:“‘征程’公会不愧是国内排名第七、黄玉第一的大公会,福利真没得说。我男朋友也说去考‘征程’,要不‘荣耀’也行。”
沉默了许久的阿罗神色忧郁地说:“珍妮,你还是劝劝你男朋友。干什么都好,千万别去资探公会。小芬的先生留了命回来已是幸运,你可知道,资探任务不死人几乎可以说是奇迹。”
有着明媚笑脸的珍妮闻言也垮下了肩膀,哀声叹气地说:“我也知道资探员这条路不好走。可是我男朋友总是说富贵险中求,当年‘征程’公会的会长先生也不过是黑铁国民,前几天报纸上说,他如今已经是钻石国民了!”
阿罗摇摇头,轻声道:“‘征程’的会长是水晶大区黑曜迟家子弟,你男朋友比得了么?”话虽尖刻,却很实际。
珍妮噘起嘴巴,不再言语。英雄不论出身高低,有人在资探行业中残了死了或者汲汲无名、潦倒度日,也有人一朝暴富,甚至跻身水晶以上高等国民的行列。谁知道今天还在啃黑馒头的穷鬼,明日会不会坐在高等大区锃明瓦亮的餐厅中优雅地品尝美食?
就是这些襁褓中的弃婴,又有谁能肯定她们的未来就一定惨淡无光?弃婴出身,如今有崇高地位的大有人在呐!说不定就是这些婴儿当中的一个或几个,十几、二十几年后就会成为名动天舟的大人物!
所以说,未来不能估量。
司机一直微笑着听几位女士交谈,这时插话:“女士们,今天的报纸上刊登了一个好消息。”他的情绪瞬间高涨,声音也高亢了几分,大声说道,“脂玉元家昨天夜晚诞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其中妹妹的脑波值紧临三百,资质优良。而哥哥,”他顿了顿,语调反而下降了不少,几乎是叹息着说,“是天生的钻石国民,脑波值四百四十四的超级天才!”
车内针落可闻。片刻,四位女士,就连老成持重的阮嬤嬤和还在忧伤中的秦阿姨都失声惊呼,带着十成的喜悦。
司机笑得开怀,眼里甚至闪动着晶莹光芒。等四位女士激动的心情稍加平复之后,他笑着说:“为了庆祝‘曙光’先生后继有人,本公司决定本日车资一律减半。若是搭载的是如同四位女士这样的慈善机构的乘客,车资免费。”
这个消息无疑令女士们感到更加开心。悄悄张开眼帘偷看众人神情的女婴有些困惑,别人家里生了个超级天才,这一车人激动个什么劲儿?好像是自己家孩子似的。她脑子里存储了几个感兴趣的名词,准备在日后留意。
司机的消息显然很灵通,又不乏得意地说:“听说昨天晚上,元首和‘国士’先生接到消息就亲自去了元家看望这位超级天才。今天一大早,最高议长以及钟大法官也踏足元家,毕竟大法官阁下是‘曙光’先生的挚友。”
“四位女士,我想,我们都应该记住这孩子的名字。”司机瞟了一眼后排,对热切地盯着自己的女士们说,“他叫元启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