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回灵山 。。。
日头有气无力的挂在灵山镇上空,投下没什么热气的阳光,灵山镇沐浴在其中,衬着光秃的树干,路边的枯草,还有街上面无表情的行人,看上去格外的无精打采,石小川就站在灵山镇中间那一小片空地上。
那天,石安清在警局里威胁他说出了部分真相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在关了他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一大早警察就放了他,据说是因为石辰被找到了,他是无辜的,站在门外接他的是他爸爸,石爸爸用僵硬的声音说来接他回校,这次的竞赛,已经在他被拘留的那段时间错过了。
石爸爸带着他,他带着受伤进入冬眠的小白,上了回程的长途客车。
窗外寒风凛冽,萧瑟的冬景一闪而过,这车开的暖气太强,空气不流通,长途车上特有的臭味,夹杂着一些毫无顾忌的男人脱了鞋发出的味道,简直让人恶心得想吐,石小川只想逃下车,走路回家也比受这个罪好。
这个臭气熏天的车上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温度比较高,也许会对小白比较好,石小川偷偷看了旁边正在闭着眼睛睡觉的石爸爸一眼,悄悄打开盒子,把手指伸进去摸了摸静静地躺在那儿的小白,它睡得正熟。
石小川还是有些担心,在小白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晕迷了”这两个可能间摇摆不定,当时石安清戴着个粗大的金戒指的手紧紧地扣着小白的七寸,小白细细的身体就这么垂在半空中,小小的尾巴时不时有气无力的挣扎着,颤抖着,想卷住那只相对于它细小的身体充满了威胁感的“巨手”,而他却只能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眼前发生。
愤怒,极度的愤怒,还有无能为力的羞辱感,让他的内心深处一阵骚动,好像有一种被压抑了很久的力量开始蠢蠢欲动,想挣脱束缚自己的枷锁,爬出来,探头看看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然后,顺便大肆破坏一把,就差一点,一点点,那个临界就到了,那个力量也许能够把小白救出来,但是,最终,它还是继续潜回那一片黑暗的深处,因为石小川的本能抑制了这种冲动。
他们终于在灵山镇上的汽车站下了车,石小川拎着自己简单的行李,低声说,“爸,我先学校了。”
石爸爸看着石小川这个样子就觉得自己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这孩子好像从来没有抬头挺胸的行事过,老是躲躲闪闪,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点男孩子的样都没有,像石小山,才是个正正常常的男孩子该有的样儿,虽然有时候调皮得想抽他一顿。
人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实际上,十个指头都不是一样齐,你怎么能指望父母对所有的子女都一视同仁呢?自己的孩子,也许都喜爱着,但是总有那么一个,是打从心里爱着疼着宠着,有些父母做得明显些,而有些父母则只是心里清楚行动上却不偏不颇。
“等等。”石爸爸喊住石小川,“你这几天先别回学校了。”
听到这句话,石小川一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是不让他上学了,还是暂时让他躲躲风头?他有些怀疑地看着石爸爸,“爸——”
石爸爸粗着嗓音大声说,“让你别去就别去,这么多话干什么,走,先回家,你妈打了几个电话问情况,就你事多。”
石小川听到这句话心里微微一动,原来石妈妈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管他,他跟在脚步匆匆的石爸爸身后,回了家,家里却没有人,门上挂着一把冷冰冰的大锁。
石爸爸皱着眉,掏出钥匙打开门,走到电话旁边,按了个号码,“小山他妈,我回来了——嗯,把人带回来了——没事——你牌打得差不多了吧,回来做饭,刚下车,饿得厉害——”石爸爸把电话挂上,也没理石小川,转过身就往卫生间走了。
石小川站在那儿,看着电话微微有些愣神,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中的盒子,回到自己好久没有回过的房间。
里面冷清清的,一切都好像他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床上那几件秋衣还乱糟糟的放在那儿,只有他书桌被人动过了,里面的东西被人细细的搜了一遍,翻得乱七八糟,连丝毫想掩饰的意思都没有的,抽屉大咧咧的打开着,应该是他的弟弟石小山做的。
他走过去,把抽屉关上,收拾了一下房间,整理了一下行李,刚忙完就听到了开门声,之后就是石妈妈和石爸爸说了几句闲话,石妈妈匆匆地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石小川趴在有些潮润的被子上,不知为何,有些伤心。
晚饭的时候,石小山还想问东问西,被石爸爸用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头之后,终于消停了,嘟嘟囔囔的开始吃饭,很明显,石辰失踪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可以随意讨论的事情,一来,石安清财大势粗,即使在石家也是说一不二的头面人物,二来,石辰失踪这事也说不清道不明,总透着些诡异,再说,说是说石辰找到了,可到现在,石辰还没露过脸,三来,石小川本来就是个在石家尴尴尬尬的存在,说不上又是闲言碎语上来,即使是石家父母听了也糟心,所以为了避嫌,石爸爸干脆让石小川暂时不去上学。
饭后,石妈妈石爸爸收拾了一下,又到隔壁家去打牌。
石家父母都是牌桌上的老手,一个喜欢打麻将,一个喜欢打“跑胡子”,只要没事,四邻亲友就凑成一桌,热热闹闹,这也算是街头巷尾,乡里林间普及的娱乐活动了,赌注一般不大,来来去去,输输赢赢也就那么多,少则几十,多则百八来块钱,但是却很打发时间,一晃眼,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打到一半,就看到石家宗祠那个专门管跑腿传消息的石传鑫匆匆走了进来,一看到这一桌,“哟,刚好你们都在,我就不一家一家的通知了啊,这次的宗族祭提前了啊,就在这个月立冬那天。”
周围打牌的,看热闹的顿时炸了锅,纷纷围上来问,“这是咋回事,怎么提前了,以前不都是三月三吗?从来没听说过还能提前的。”
石传鑫摆摆手,连连说,“别问我,别问我,我就是个传话的,这事我也刚知道,是长老会那几位刚刚刚开会决定的,说是出了什么变数,我也搞不清,反正我们就听安排就是了,各家各户有出门在外的能叫回来的赶紧叫回来,不能叫回来的,也报个数,我也好统计一下,安排那排。”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吵得厉害,石家父母面面相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的心就那么突突一跳,感觉怎么这么凑巧,刚发生了那件事,这边就把祭祀提前,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
趁着乱成一团的时候,他们匆匆把牌局给推了回了家,回到家就打电话问了问他们这一支的长老,得到确切消息之后,石妈妈忧心冲冲地看着石小川所在的屋子,“孩子他爸,你看这事。”
石爸爸狠狠地吸了几口烟,把一整支烟一口气洗完之后,狠狠地说,“还能咋样,该咋样就咋样,反正每年都差不多就那样,今年——应该也差不多吧。”
石妈妈点点头。
“你把——”石爸爸用剩下的烟头指了指石小川的房门,“看着点,别让他到处乱跑,别再出事了。”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得说,“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尽碰到些奇奇怪怪的事。”
33
33、百年隐秘之成长 。。。
石传鑫恭恭敬敬站在大长老身边,躬着身,他偷偷斜眼看了看这个手里拿着个磕破了几个口子的旧烟斗的老头,他黑黑的脸膛,满脸的皱纹,一把稀疏的胡子,看上去饱经风霜,以至于你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明显的表情,而他的眼睛老是微微眯着,即使他在看着你,也很难让人察觉。
大长老被烟斗在桌子角磕了磕,烟灰从里面落下来,“都通知到了?”
石传鑫点点头,“各家各户都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