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内散发着幽幽的花香,神龛前燃着三根檀香,两股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闻着舒缓安逸,只想好好躺下睡上一觉。
机针飞快地落在布料上,密密麻麻的走线逐渐舒展,梅姨一手推着衣服,两只脚有节奏的踩着踏板,认真的做着手里的活。
“好了好了,别弄了。刚刚那丫头不是说了不急吗?”冬叔从太师椅上起身,将蒲扇放在了身旁的茶几上。
“这是宵夜摊阿凤的旗袍啊,她明天中午还赶着去亲戚家喝酒呢。”梅姨头也不抬的说道。
“原来是那头肥猪。”冬叔不耐烦的打断了妻子,口中骂骂咧咧:“他妈的,动不动就拿衣服来让你补,都肥成什么样了,猪也要穿衣服的吗?”
“你啊,积点口德吧。”听到丈夫的话后,梅姨摘下了老花镜,眼看着墙上挂钟的时间已近午夜十二点,方才感觉到疲惫。
她揉了揉肩膀,将旗袍翻了个身:“人家平时没少给我们送夜宵,帮个小忙而已。我还差一点收尾,你困了的话先睡吧。”
冬叔叹了口气,走到了缝纫机旁。
平时房间里的垃圾已经被之前登门的苏离带走了,无事可做的他在屋内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走到了门口:“妈的,平时晚上都有夜宵,现在肚子饿了。我就说,这都是那头肥猪的阴谋,想把我们喂的跟她一样胖。”
“你这张嘴啊……”
梅姨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天光顾着忙,忘了去楼下买糯米饭了。这样,我下去买。”
“算了算了,你赶紧弄衣服吧。正好我没事做,下去转一圈。对了,你那份少点盐,是吧?”冬叔看着埋头在缝纫机前工作的梅姨,心想着一会下楼在宵夜摊遇到了阿凤,定要骂的她狗血淋头才行。
尽管他脾气火爆,说话难听,但对于一直相濡以沫的妻子,感情却是非常深的。
“是是是,你下楼注意点啊,外面黑。”梅姨回应道。
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冬叔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逐渐柔和了下来。道了声再见后,他关上了门。
冬叔打着电筒从房间里出来,本想去坐电梯。就在此时,身后空旷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奔跑的脚步,隐约间,他听到了孩童嬉笑的声音。
冬叔转身看了眼身后漆黑的楼道,发现有个赤着脚的孩子飞快地从自己眼前跑过,“嗖”的一下冲进了楼梯间。
“他妈的,大半夜还有小兔崽子在外面玩,家里大人死绝了啊?!”
尽管嘴上骂骂咧咧,但想起楼梯间晚上阴冷不安全,他还是跟了上去,想让那小孩赶快回家。
推开门的瞬间,一阵阴风扑面吹来,墙边竖着的扫把应声倒下,冬叔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中的电筒应声顺着台阶滚落到了下方。
黑暗中,刚才那个浑身赤裸的孩子正蹲在下方台阶的角落里,津津有味的吃着什么东西。
“小兔崽子,大晚上不睡觉躲在这里偷吃,还不赶紧回去!”
冬叔走上前,忽然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息,像极了前几天妻子在家杀鸡的时候厨房里传来的臭味。
他说着,感觉脚下的地面上黏满了黑漆漆的污垢,一脚踩下去,还能拉出细细的丝。
冬叔暴躁的蹭了蹭鞋底,打算下楼去捡手电筒。
然而就在这时,墙角里的孩子似乎感应到了身后的动静,猛地扭过了头。
那根本不是一张正常孩童的脸。
只见那透着灰的惨白脸上并没有眼睛鼻子,只有一张像是被刀片硬生生划开的嘴。
大量乌黑的脓血顺着嘴角的裂缝不断往下渗,而台阶上的污血,便是从它口中流出来的。在望向冬叔的时候,那孩子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排尖锐的牙齿。
“啊!!!!!”
冬叔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加上脚下湿滑,他发出了一声局促的尖叫,紧接着便重心不稳,直接从楼梯上滚落了下去,颈椎重重的砸在了台阶上。
冬叔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他并未完全死透,而是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着,口中断断续续发出一阵动物般的呜咽,试图发出求救型号。
那双惨白的小腿顺着台阶啪嗒啪嗒快速跑开了,而后,逃生通道大门打开,一双黑色的布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救命……阿九……”
冬叔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阿九是住在同一栋楼里的道士,平日里妻子经常去他的道观参拜。
他吃力的朝阿九伸出手,后者将他扶起,带到了楼梯边。
冬叔本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可下一秒,对方眼中凶光乍现。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冬叔来不及开口呼救,阿九双臂发力,直接将他从层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