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平原眼睁睁看着前面那群巴图的家丁,身子仿佛僵了一般,只等对方喝问一声:“这车里装的是什么?”那就大势去矣!
可没想到的是,这伙人出了门之后,目不斜视,眼里冒着邪火,直盯盯地奔着街对面的那户人家而去。到了门口连门都不叫,直接就闯了进去。
古平原一直等到那群人全都进了那户院落,这才知道自己撞了大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向后使了个眼色,带着乔松年避开人群,捡了条暗巷就钻了进去。
“古老板,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看样子巴图的人兵分几路,就在这城里来回搜检。这一次是好运气,下一次难免被他们逮到。”乔松年着急道,“要是有个地方,只要能藏上一两天就好。巴图搜城一无所获后,自然会把人都撤走。”
他说的这些话,古平原何尝没有想到。可这是两大车的药材,不是两粒小药丸,仓促之间,到哪里去找地方藏药,更何况没有人会为了自己来担这份干系。
“既要藏得住,又要对方肯让我们藏,这真是难煞人。”情势间不容发,像老齐头这样经验丰富能做参谋的人又不在身边,古平原急得直跺脚。
突然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古平原忙抬头向巷口望去,就见一队士兵排列整齐,大踏步走了过去。
“唉,要是军队也来插上一脚,那就更不好办了。”
“古老板不用怕。”乔松年不是第一次来巴彦勒格,对此倒是略知一二,“现在是未时,这是城里的守军出城操练,返回大营。跟咱们的事儿不沾边。”
他说不沾边,古平原听了却是眼前一亮:“你说什么,城里有大营?”
“有啊,驻军大营就在附近,离此不远。”
古平原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当年初到奉天大营时的情形。那时初来乍到,老犯人欺负新犯人,什么苦活累活都派给自己干,“马无夜草不肥”,一夜要添三遍草料。关外数九寒天,就为半夜起来添草料,自己几次差点冻死。
“有了!”古平原一拍掌,倒把乔松年吓了一跳。
“咱们就把这两大车的药藏在军营。”古平原双目放出光来。
“啊?!”乔松年一咧嘴,“那能行吗,军队和巴图是一伙的,咱们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虎要是不知道送来的是肥羊呢。”古平原嘴角牵出一丝诡秘的笑容,“我打算来个瞒天过海,用这两车茅尾草冒充军马的草料,送到军营的马号去。只要能拖上一两天,咱们再想办法把它弄出来。”
“不会被吃了吧。”乔松年虽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又担心药草真的被马给吃了。
古平原笃定地回答:“我在大营里待过,军营备马草从不少于三天的量,也就是说马号现存的草料至少能吃上三天,不会动用新来的马草。”
乔松年说得没错,再往前走过一条街,在城根底下就是驻军的大营,远远就看见刀枪剑戟幡、虎豹鹰狼旗,辕门、刁斗更是高高矗立。蒙古大营与奉天大营尽管营盘不同,但进马号绝不会走辕门。古平原大着胆子从西侧门入,不想还真撞对了。守门的士兵见他们拉的都是草,用枪往里扎了几下,古平原想起当初出山海关被查验的事情,心中自有一番感慨。
看看草车里没有别的东西,而且赶车人也不像歹人,士兵稍微盘问两句就放他们进去了。
进了大营就更好办了,古平原知道马号的位置都偏,因为人都不愿闻那味道,所以很容易就逆着人群找到了马号所在。
“古老板,咱们现在怎么做?”乔松年从没进过军营,看着一溜儿不到头的马圈有些发蒙。
“嘘,小声些,别让旁人听见你说汉话。”古平原赶着牛车,压低声音道,“草料库都是半露天安在马圈的两侧,我们把车赶过去。遇到马倌,你和他这样说,就说我们是内地来贩马的客人,与我们做生意的那家主人病了,担心误了军营的马草,我们就好心帮着把草料送来了。至于银钱,过几日等人病好了自然来结。这样留个由头,过两日再来就说草料送错了地方,反正也没收钱,他们自然会没二话地让我们把草拉走。”
“古老板,真有你的,竟然能想出这么绝的计策。把药草当成马草藏在军营里,任那巴图把巴彦勒格城翻个底朝天,也休想找到一根草药。”
“噤声,有人来了。”古平原眼尖,一眼看见前面晃晃悠悠走来一人。
“哎,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眼生啊!”来人眯缝着眼,满嘴的酒气,皮袍子前襟扯开一半,连胸前的肉都喝红了。
乔松年连忙上前,把古平原方才教他的话一说,那人满不在乎地说:“行了,那就卸在一边吧。”
古平原和伙计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喜,刚要听话卸货,从不远处又来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