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空飞行的林青山突然止住身影,他缓缓下落至离地三寸左右,松开何安在,郑重说道:“何安在,你且稳住心神,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乱了灵心。”
如此沉重的话语,何安在又怎么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他轻轻地,犹豫着点了点头。
林青山不再飞行,他唤出飞剑在手,神色凝重,一步一步,坚实地踏在不久前马车才驶过的城外驿道。
漆黑如墨的夜里,那城门像是隐藏在阴暗处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巨口等待着猎物的到来,稍微靠近一点,就能感觉到血腥臭味飘散出来。
靠近城门,何安在再也忍不住,他脚下步伐加快,甚至想立刻就出现在小镇里。
林青山按着何安在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心急。
这一番折腾,已经是临近凌晨,天已经蒙蒙亮,一道红霞连接在天地之间。
这个时辰,小镇本应该是农人辛勤赶着清晨凉意劳作,家家户户飘起炊烟的一片景象,然而此时的小镇一片寂静,针落有声。
满地的血迹,残垣断壁,宽阔的青石板路上染满了鲜血。
何安在刹那间脸色苍白,疯了一般穿过青石板路,一路狂奔。
林青山叹息一声,不急不缓的跟在少年的身后,始终没有被少年拉开。
何安在一路狂奔跑回那条熟悉的巷弄,当他看到虚掩着的大门,胆大包天的少年竟然在门外停步,不敢推开那扇轻盈而又沉重的大门。
林青山双指并拢点在少年的后心口,叮嘱道:“稳住心神,不要乱了灵心。”
何安在强忍住眼泪,不断地深呼吸,放缓了脚步,他红着眼睛颤抖的手缓缓推开院门,轻轻喊道:“爹?娘?我回来了。”
院子里,两道熟悉的身影倒在血泊中。
林青山率先一步,掠至夫妇身旁,食指中指掐起,探在汉子的鼻尖,已无气息。
儒衫老人低下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白衫少年悲痛欲绝,气急攻心,一下子体力不支跪在地上,一路上紧绷的弦彻底断掉,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
一行血泪蜿蜒在清秀稚嫩的脸孔。
儒衫老人突然皱了皱眉头,目漏寒光。
一把飞剑莫名其妙激射而至,朝着悲痛的少年。
林青山挥了挥袖,飞剑倒飞,重重地钉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砸出了许多碎屑下来。
何安在顺着林青山的视线,他侧过头望去,看到了一道身影坐在屋顶,他的身旁,有数只贪婪丑陋的饕餮盘踞。
有个少年,悠闲地坐在远处的屋顶上,一只手垫在膝盖捧着脸,挂着邪魅的笑。他缓缓站起身,从屋顶跳了下来,这才让人看清了他的面容。
只见那少年俊美绝伦,剑眉斜飞入鬓,细长润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微挑的唇如染了鲜血一般红,他随手拔出钉在墙上的飞剑,活动了一下脖子,朝着何安在和林青山灿烂一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们肯定不会信,本来我是想办完正事就走了,不过我怎么都想见一见万里长城的那位选中的人,不过说实话,有点失望啊。”
何安在起身,一道白光闪烁,沐春已然在手,白衫少年长袖抹了抹脸,脸色阴沉问道:“我爹娘,是你杀的?”
俊美少年微微一愣,看着满脸杀气的何安在,他捧着肚子笑了起来,边笑边拿手擦了擦眼角,然后站直了身子,嘴角挂着讥笑,他歪着头没有回答,反而说道:“你伤不了我。”
“你别掐剑诀了。”少年视线稍微转移看着何安在身旁的林青山,依旧是一脸的不屑,他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也一样杀不了我。”
林青山脸色阴沉,他不动声色,藏在长袖中悄悄掐起剑诀的手缓缓松开,他难以置信,惊诧地望向风轻云淡的少年。
何安在始终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恨意滔天。
少年察觉到一双愤怒的目光,他耸了耸肩悻悻道:“我师父告诉我,让我斩草除根,你们九州有句话怎么讲来着,扼杀在摇篮里对吧。”
“我师父呢,应该算是陆茗娴的宿敌吧,这几百年来也打过不少次架,每次都是棋差一招,从来没赢过。所以啊,他希望我能把你杀了,也算是变相的战胜陆茗娴。”少年悠悠然,竟然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别人都说他是十万大山最聪明的人,可我觉得他这点挺笨的。”
何安在听了少年的自言自语,心里了解了大概,也知晓了先生现在并无生命危险。
“你是心窍二境对吧,那我就用一样的境界来杀你。”少年持剑的手臂缓缓抬起,剑尖指着何安在,他神色自若,望向儒衫老人笑道,“先说好,现在是我和何安在单挑,按照你们九州大陆的规矩,两名大将阵前厮杀,谁喊帮手谁就不是英雄好汉。”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名:苍凉。”俊美少年挂着笑,天不怕地不怕。
林青山看见这个异常俊美的少年,心里就没来由的烦躁,眼前这位少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怪,明明是朝气的年华,却总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可怕感觉,就像是隐匿的蛮荒巨兽,趁其不备突然发难一样,让人如针毛毡。
何安在没有跟这个同龄人多说什么,微微弯腰,骤然发力,笔直前冲像是一支离弦的弩箭,势若奔马。
自从得到灵气的滋润,短短数日,竟然把何安在的弱不禁风的体魄硬生生打熬到这个地步。
也许这就是修行天赋吧。林青山突然感到一阵阵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