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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第1页)

狄螭无言拉她手到自己心口。

乌雅羽一摸便知那玄衣纁裳里加了厚厚棉帛,放下心来,“今日莫要饮太多酒。”

狄螭点头,“之前已向太医讨过药服了,少饮当无妨。”

乌雅羽听这人竟如此知道爱惜身子了,甚是开怀,含笑道,“今日事成,皇上答应臣妾的秋狩随驾,可还作数?”

秋狩……两人缘薄,恐等不到秋狩那时了。况,每见她一面,那分别便更痛上十分。长痛不若短痛……

狄螭心中有若锥刺,却仍是强撑了笑颜道,“便是今日事不成,朕也想带你去的。”

秋狩不过是一月之后,想到至少那时还可见到,乌雅羽不禁笑弯了媚眸。

狄螭却觉满嘴苦涩,抬手给她整理了发上玉珠,咬牙离去。

众嫔妃各自有各自的隔间,面前由一珠帘与大殿隔开。众朝臣都在殿中大堂上,各自面前一小几按品次落座。新科进士们品次虽低,却因为是今日的主角而坐了靠皇帝最近的位置。

乌雅羽是四正妃之首,离的帝王最近,珠帘透光,外面的人虽看不清她,她却可将外界看得分明。

那状元一身紫色状元袍,和家臣廖远、太子狄御坐在一起,与君王近在咫尺。落座之前便见他身形高挑,比廖远只矮了一分。此时细观,他似乎刚过而立之年,眉目不若廖远的英俊,逍遥二子的清雅,却一派谦谦君子的干净斯文,笑起来更是和煦若春风拂面,确是美男子。

侧耳听他与帝王应对,声音温润,出口成章,且不卑不亢。若是生在太平盛世,当可为相,此时乱世,魄力稍嫌不足,假以时日也足可做七州之一的刺史,保一方水土民生。难怪帝王会点了他状元

今日来之前,乌雅羽是特意叮嘱了廖远不要让皇上饮酒过度。廖远出身寒冷北地,练就了海量,心中爱慕的女子有事托付,自然是一口应承了。此时正与状元推杯换盏,连狂生的身段都放下了,明显是想将那状元灌醉,免了帝王饮酒,更免了他看中乌雅羽,要和自己抢。

狄螭见状便明白廖远和那妃子的心意,心中的苦涩稍稍淡了些,向几位丞相将军敬了几杯,其余人再敬他,他也只浅酌一口。有太医的药汁垫底,虽是不适,可也不太难忍,算是君臣同乐。

一轮酒菜过后,狄螭低声在太子耳边吩咐了几句,狄御便站起身来,对众人道是今日父皇高兴,命众皇子献艺。

厅堂中本有歌舞乐队,闻言便撤下了。贵和领人在空地摆了琴台,除三皇女狄徦外,其余五个皇子陆续走出来。狄徻虽只有九岁,仍是用轻纱蒙了面,狄徆却无这么多顾忌,一身淡粉的小小宫装,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等不及哥哥姐姐那端庄的小步走,咚咚咚的跑到琴台前,跪坐了,还回头招呼其余的人走快点,逗得朝臣嫔妃都笑了起来。

狄螭虽看不见乌雅羽,却仍是含笑向她的珠帘望去。乌雅羽却对帝王瞧的分明,不禁湿了眼眶,恨起这不识趣的帘子来。

狄御放心的看那顽皮的二皇妹端坐琴台旁没有搞怪,才朗声道,“此曲选自丞林阁的琴谱新编,名为《夏雨如思》,为学士采风所得,作者不详。因是二公主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众皇子们便被她逼着勤练了。父皇得栋梁之才,心中喜乐欲与众位大人分享。皇子们今日便在此献艺,望能博大人们一笑,聊表孝心。”

曲子是乌雅羽简化过的,经纹平帝那高手稍加修饰,虽比之前简单许多,可意蕴却并不差。皇子们琴艺都不算出色,弹来却也让人心旷神怡,好似夏季如丝的细雨,洗去相思的烦躁,只剩惦念缠绵。

一曲奏罢,喝彩不断。却见笋子走出了竹妃的阁子,到帝王面前跪下秉道,“皇上,竹妃娘娘斗胆,请与皇子们同奏此曲。”

竹妃虽是女流,但琴艺高超,出嫁前是广为人知的。只是因为四国女子地位低下,才没有名誉加身。朝臣中不少都曾在西门学士府宴饮时听过她琴艺,此时兴起,自是轰然叫好。

纹平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望着乌雅羽的珠帘,哑声道,“准。”

琴音再次响起,先是暴风骤雨般的华丽,终究归于皇子们所奏的质朴温和。

狄螭听到最后,也只得敛了眸子,才能克制心中激荡。他与竹妃是知音,只一曲便明白彼此心意。竹妃不仅原谅了他让她骨肉分离,更是在曲子结尾表了对他不变的相思和爱慕。

五年多的夫妻,几多缠绵,几多怨怼,此时终于还是能够彼此谅解,是欣慰,是感慨,更是对那个促成此事的女子的感激。

那日乌雅羽给他递了折子,附上了《夏雨后》的琴谱。折子上写道,帝王不愿宫妃影响了皇子成长,因此不让宫妃将私物授予皇子,却未规定皇子不得将私物给与宫妃。于是她请皇上徇个私,将《夏雨后》以匿名形式编入丞林阁的琴谱,若是二公主愿意,便学了起来,学成之时演奏了给竹妃听,慰藉她相思之苦,也让二公主略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自己诸多苛责,可那女子却仍是毫无怨言的遵循了,不仅如此,很多毫无寰转余地的事情,到了她那里,竟都能叫她另辟蹊径,圆融带过。更有甚者,她作为他的妃子,非但不去争风吃醋,惹事生非,竟会替他着想,调和他与妃子的恩怨。

狄螭当时看了这折子,激动到恍惚。若说之前暗赞她文韬武略的才华,珍惜她榻前尽心服侍的温柔,那也都是欣赏、喜爱之情,可看到这折子的那一刻,在他心中有什么永远的不同了,便是性冷如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情根已深重,再如何压抑,也只能将它深深埋藏,难以拔除。

想到此处,不由痴然半晌,直到狄徆唤他才回神。

“父皇,竹妃……便是徆儿母妃吧?”小女孩揪着衣襟低头问着。绸缎的衣裳叫她沁了汗的小手一折腾,眼看着是毁了。

狄螭淡笑,抱了她到怀里,“是。徆儿可喜欢刚才那曲子?”

狄徆用力点头,满脸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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