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说的话,就是比过去的他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这是好事,可是联系到这人曾经吃的那些苦,又未必是真的好事。
顾云梦想不明白,犹犹豫豫地问道:“入魔……痛吗?”
这时,唐承影看完了那个梦境,一向话多的他也沉默了。
罗刹则是爽声大笑道:“几百年前的事了,我怎么还记得?”他又玩起茶杯,茶壶在空中翻了个花,然后从高高的空中往下倒水。杯子也像自己长了眼睛,左摇右晃地一滴不剩地把水都接稳了。
这滑稽耍得再好,在场却没有一个人顾得着看。
顾云梦眼见着罗刹笑得风淡云轻,确实是一副忘却前尘的样子,又忍不住问道:“难道成魔,也会了却凡尘吗?”
罗刹听他这么说,收了些笑容,答道:“飞升一事,无论神魔,皆是要与过去做个了断的。修道者,清心寡欲,念想是一层层断了的,到飞升自然能顺利抛下凡尘;而修魔者,随心所欲,成魔要他无欲无求,哪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所以自古以来,飞升的仙人多,而飞升的魔却少。”
这便是世人常说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因为道修是取修行与天道的平衡,而魔修则是完全的逆天而行。
还好,罗刹是成功了的。
顾云梦虽然不懂修两种功法有什么区别,但他知道,习武之人,若将武功尽费,从头再来,必然伤及筋骨,一个不小心,便万劫不复。
他突然想不明白,修魔或者修仙,到底有什么区别。
修魔的罗生,一次又一次地救了他,而修仙的名门正派,却把自己的弟子逼成了魔修。
顾云梦对天山派还有许多的疑问,都不知道该不该同罗刹说,只好在那里支支吾吾的,三句也绕不出一个重点。
倒是唐承影突然出声,问道:“所以为什么他们要你成魔的目的是什么?”
罗刹看也没看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又让壶在空中耍杂技般给他倒了一杯。
唐承影窝在顾云梦的头上,小小的一团,可爱极了。
谁能想象到,窝在这里面的,是个近五百岁的画中仙?
就像谁能想象到,罗刹竟师出大名鼎鼎的天山派?
这问题让顾云梦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连心也拧成了麻花,就等着罗刹的回话。
还好,罗刹喝完第二杯茶,终于开口说道:“天山派穷途末路,高阶弟子纷纷坠魔,于是他们想换一条路走走。”
他话说得还是十分轻松,敲在顾唐二人心上却像块大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若是唐承影现在能幻化人形,他紧锁的眉头大概能夹死几只苍蝇:“他们?你是说整个天山派策划的此事?”
他本来还怀着一丝侥幸,只是那天酬真人吃错了药罢了。
“不然呢?”罗刹笑道,他歪着头,单手撑着脑袋,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凭天酬那老头?见几滴血便吓得要死,他有这么大的胆子么?”
顾云梦呆坐在一旁,他不是没有想到,甚至他之前隐约就有这种念头。
但他不知道,真相说出来还是这么让他恶心。
逍遥世界的天山派、凡人界的唐家堡,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罗刹拍了拍顾云梦的脑袋,说道:“小家伙,你别再进我的脑袋看了,没什么有意思的事。一年到头就是看不到几本典籍;走到哪儿都是仗势欺人的家伙;师父还是个只管教人向恶的老东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了一下又说道:“那老东西把我关在他的房里,美其名曰为我上小课,实际上就拿些逆行经脉的典籍让我学着。就连《三千世界洪荒逍遥真经》这样大名鼎鼎的□□,我都当他是个宝贝……”
罗刹说道这里,自己又轻轻笑了起来。
顾云梦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罗刹的嘴,恳求道:“你别笑了。”
罗刹一挑眉毛,扒下了顾云梦的双手,问道:“怎么?笑都不让笑了?”
顾云梦摇摇头,说道:“你不是真的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