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之外有一片猎场,专门为了让惠文帝等皇亲国戚活动筋骨用的。
就要进入腊月,天冷得土地都要冻住了,正常情况下猎物都会躲进老山里过冬,没事不会四处乱跑给人当靶子,所以猎场里专门养了各种猎物,平时圈养,惠文帝一来,再将猎物放进猎场,这样数量又多,猎物又没有真正的山林野畜跑得快,皇亲国戚们打得容易,人就高兴,猎场官员也就放心了。
魏澜非皇亲也不是国戚,他也没有仰仗圣宠去猎场凑热闹,带着魏明珠来了附近一座山丘。
魏明珠举着他那把传说中非常厉害的蒙古王子用的黑木小弓,进了山却只看见满地枯黄的树叶,别说什么狐狸雪貂了,连只山鸡野兔都没有影子,仰头看看,天空水蓝水蓝的,树枝一片光秃秃,麻雀不少,但他不稀罕打。
“怎么什么都没有!”魏明珠失望地抱怨道。
魏澜气定神闲的:“什么都有,猎户们早都发财了,还过什么穷苦日子。”
魏明珠咬唇,小身子一转,眺望猎场的方向。
魏澜:“想去那边?”
父亲已经讲过猎场的猎物是怎么来的,魏明珠摇摇头,他要做真正的猎人,宁可什么也打不到,也不想去打圈养的假货。
魏澜指着树枝上的麻雀问他:“为何不打麻雀?”
魏明珠撇嘴:“麻雀有什么好?吃不能吃,赏不能赏。”
魏澜嗤笑:“口气挺大,好像你能打到似的。”
父亲瞧不起他,魏明珠嘟起了小嘴,两边脸颊也鼓鼓的。
他停下脚步,拔箭搭弦,瞄准枝头一只灰麻雀射去。
“嗖”的一声,那少儿小箭直接射空了,被瞄准的灰麻雀扑棱翅膀飞了起来,但小麻雀大概觉得地上的男孩没有什么威胁,很快又落到了旁边的树枝上。
这是在挑衅他!
魏明珠与这只麻雀较起了劲儿,一支一支的小箭全部朝枝头射了过去,最初那只小麻雀还会飞起来,后来竟飞都不飞了,圆圆胖胖的小脑袋灵巧地左转转右转转,一会儿看魏明珠一会儿看飞过去的小箭,不懂地上的小男孩在做什么。
小麻雀越悠闲,魏明珠就越生气,尤其是父亲就在身边!
魏明珠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他练功练得那么辛苦,游水也比其他孩子厉害很多,魏明珠一直以为自己的箭术也很棒了,信心十足地随父亲进山射猎,没想到连只麻雀都打不过。
最后一支小箭也射空了,魏明珠脸色涨红,小手紧紧地攥着黑木弓。
魏澜靠在树干上,神色漠然:“赢了沾沾自喜,输了恼羞成怒,你这样,与输给你的郭六郎、潘二郎有何不同?”
魏明珠扭过头,紧紧地咬着嘴唇。
魏澜扫眼别的树上的麻雀,道:“你平时练箭射的是靶子,可打猎射的是活物,麻雀虽小,它是活的,会飞会躲,你见它小就瞧不起它,只漫山遍野地寻找狐狸,狐狸没找到,麻雀也没有,空手而归,与一心抓主将想立大功最后连小兵也没抓到的庸将有何区别?”
“今天你犯了两个大错,好高骛远,自以为是。”
魏明珠背对他站着,凤眼里转动着两泡泪。
他天天都在读书练武学各种大道理,今日父亲带他进山打猎,他高兴得不得了,可他打不到麻雀,父亲不教他就罢了,还嘲笑他教训他!
早知这样,他还不如留在别院!
“我不打了!”
拼尽全力将黑木弓甩下山坡,魏明珠抹把眼睛,转身朝山下跑去。
魏澜没动。
一直保持距离的寒生尽职尽责地跟在了少爷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