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个奇怪的梦。”乌瑟和她并肩而立,两人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从没做过这样的梦。真切得就像现实中发生过一样。你知道吗,在梦里,那个姑娘是我的妹妹。我很爱她,虽然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一直都心怀愧疚,可我没得选。因为我……”
她突然顿住了。楼下依旧喧嚣,没有人注意到阳台上的他们。璀璨星辰散落在夜幕的各个角落,无声地照亮整片夜空。
珈蓝荷终于继续说了下去:“因为我爱上了堕落先知。我甘愿为他奉献我的一切。虽然心怀愧疚,我却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珈蓝荷原以为乌瑟会说些什么,不论是接受还是拒绝,至少要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不料乌瑟却缓缓弯起了眉眼,莞尔一笑:“不巧,我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你没在开玩笑吧?”珈蓝荷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可乌瑟的眼底却隐隐透出一丝黯然:“那个姑娘,名叫菲狄安娜。她是克尔白的主人,也是拉美西斯二世的王后。”
他垂下眼帘,声音像是在叹息:“她的确是你的妹妹。”
“等等……拉美西斯二世?我知道这个法老。他的王后怎么可能会叫菲狄安娜?那明明是奥林匹斯山才会有的名字。”珈蓝荷有些激动地反驳,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对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会做同一个梦???”
却见乌瑟突然换了表情,甚是轻佻地笑出了声:“珈蓝荷小姐,您当真信了我的话?”
珈蓝荷被噎得不轻:“你……你是骗我的?”
“不然呢?”乌瑟随手将礼帽翻了一圈,不失优雅地戴在头顶,“您还是赶快回去主持宴会吧。潘塞伯爵一个人可应付不来。”
珈蓝荷的脸不由地红了红,有些生气地瞪了乌瑟一眼:“……不劳伯爵费心!”
目送珈蓝荷离开,乌瑟转回身体,再次仰头望向夜空。许久,他才不着边际地感慨一声:“今晚没有月亮啊。”
他低声哼起一段不知名的旋律。当他张口吐出古老的语言,周遭的草丛里似乎有淡淡的萤光浮出来,轻盈地跃向半空。
他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孤独的。就算所有的人都忘了那个名字,就算时光抹去了她曾经在这里存留的一切痕迹,他也会记得她。
——菲狄安娜。
***
落泪节,玛尔卡塔王宫。
盛大的水上比赛即将拉开帷幕。在人工标注的河道尽头,一只小船正稳稳停泊在那里,粮食谷物堆满了整艘船,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漂浮在尼罗河上小型的金字塔。
一朵金莲花被放置在最顶端,所有人都知道,最先拿到那朵莲花的人,就是今年水上比赛的胜出者。他不仅能得到这一船的粮食,还能让法老满足他一个愿望。
我坐在宫殿前的观景台上,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见整条河道。参赛者们比往年多出了一倍,他们有的是来自赫梯的贵族,有的是从苏科纳港口赶过来的。不论身份贵贱,此时此刻,他们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纷纷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身后的女仆一边为我摇动羽扇,一边问道:“王后,您不想去试试吗?”
“我可争不过他们。”我从宝座上站起身,靠在台边的石柱向下俯瞰,“陛下在哪儿?时间快到了,他必须在这里宣布比赛开始。”
正说着,就见两岸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在河道入口处,我看见了属于法老的金船。拉美西斯□□着健壮结实的上半身,黑色的长发随性系在脑后,虽然没有佩戴王冠,也没有拿着他的权杖,但民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仰头朝观景台看过来。他准确地搜寻到我的身影,递给我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大声宣布:“比赛开始!”
语毕,他就扑通一声跳进了尼罗河中。
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有些失控地叫起来:“他可是法老……他就没想过事先给我们打招呼?至少也得让米潘西斯跟在他身边!”
女仆被我的语气吓到了,有些战战兢兢地说:“王后别着急,陛下他……他可能是想给您一个惊喜……他是太阳神之子,他一定能拿到那朵莲花。”
“你立刻去通知赛特大祭司,让他在两岸加派人手。”
我紧紧盯着河道中拉美西斯的身影。与其他人相比,他显得不慌不忙,保持着居中的位置,轻松自在地像是在享受日光浴。
我可就没他那么悠闲了。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越发显露出任性胡来的一面。有时候,我都有些怀疑他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脚边忽而传来一阵窸窣。毛茸茸的质感磨蹭着我的脚踝。我低下头,听见一声撒娇般的呜咽,心中的不愉快霎时消减了一大半。
我抱起那只萨凡纳猫。它用那双圆滚滚的栗色眼睛瞧着我,似乎在极力逗我开心。我揉了揉它的脑袋:“你不是在陪着阿塔吗?怎么找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