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修长的男人沉下脸,脸色阴郁地打量着站在他对面的两人。这两人的脸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眼熟,眼熟的令他牙痒痒——一个是他朝夕相处甚至差点就相伴一生的挚爱,另一个就是在无数个平行世界中依旧年轻的自己。
优秀的幻术师总是能有办法维持住自己优越的样貌,想想过了一百多年还依旧年轻的斯佩多或者干脆从头重长了一次的彩虹之子,六道骸不愧为里世界最顶尖幻术师的称号,他的长相在这十年间几乎没有变化。
然而他看着那张和自己近乎于一模一样的脸,心里涌上的是止不住的恶意与恶心。
这个时代、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他什么都有,他有着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可以勉强称为同伴的人们,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实力,自由行走于世间的潇洒,最重要的是,他身边还有一个鲜活的、温暖的沢田纲吉。
如果他们真的成为了圣杯战争最后的胜利者,那这个世界的彭格列说不定还会改变故事最后的结局,不再走向那个悲伤绝望的未来。
然而那时,他的女孩儿就会彻底死去。
十年后的六道骸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艰涩地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喉头里却滚动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在这个密闭的审问室里不断回荡,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仿佛听到了沙漠中响尾蛇蛇尾警告的响铃。
“呵,原来以前的我是这样的啊。”六道骸放下自己的手,异色的双瞳缓缓睁开,语气讽刺冰冷:“可真是彭格列忠心的狗。”
“哦呀,我不认为擅自占用人身体的幽灵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六道骸扬着下巴,用他惯有的那种懒洋洋又挑衅傲慢的声线说道:“别拿一副长辈过来人的语气和我说话,我和你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变成你,你想都别想。”
“是啊,你当然不会成为我。”前任雾之守护者手中的三叉戟再次燃起漆黑的夜之炎,那火焰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他站在火焰的最中心,脚下的地面被高温瞬间蒸发成气态,滚动的岩浆在肉眼可见的地表翻腾,甚至隐隐形成一条狰狞的火龙。
就算地板真的被蒸发,岩浆也不可能在这个深度出现。这完全不符合实际,显然又是这位远近闻名的幻术师所施加的高超幻术。
可即便如此,除了面色如常的六道骸,纲吉和卫宫切嗣依旧切身体会到了扑面而的热风,本来还有些阴冷的地下室被炙烤的让人浑身冒汗,双颊熏的发烫。拥有超直感可以抵御精神污染的纲吉倒还勉强撑的住,完全身为普通人的卫宫切嗣才是切实的受害者,他的身体甚至呈现出明显的脱水,就连呼吸也因为火焰消耗的氧气变得十分困难,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息。
六道骸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神情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极为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骸!”
“别喊我,你一叫我就是麻烦,彭格列。”长相艳丽的男人撇了撇嘴,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满:“再说我也没有救他的义务。”
“骸!”女首领压低了语气,神色有些不赞同的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只是比起刚刚的温和紧张,这次的声音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威严。
六道骸面带诧异地扭头看过去,正对上那双似曾相识的金橙色眼睛。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打量来自十年后的沢田纲吉,之前只是听阿尔柯巴雷诺简单的提了一下,说和她现在的性格稍微有些不一样。
他本人对这个来自未来的彭格列首领的确有那么一点好奇,但这一点点的好奇倒也不至于让他对着阿尔柯巴雷诺示弱,等着那个自命不凡的控制狂分享情报给他。不过现在看来阿尔柯巴雷诺隐瞒的东西的确是不少,先不说这个“稍微”的程度到底有多么与实际情况不符,才会让一只迷路进豺狼虎豹团队的小猫变成领头的母狮子;单说着突然间暴出来的十年后沢田纲吉与十年后自己的关系就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以至于他甚至都忘了附身卫宫切嗣对抗最强幻术师的事,不自觉地就以卫宫切嗣为媒介,光明正大地听起了墙角,还透过这男人的眼睛直接看了个现场。
当然也包括两人亲吻的那一幕。
不,这在风气开放的意大利甚至算不上亲吻,毕竟连亲密的面颊吻也可以被视作是友谊的表现。可两人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黏黏糊糊的气氛还有充满了怀念的语气,傻子才看不出来他们有过一腿。
——虽然这样形容未来的自己有点怪怪的。
特别是他隐隐意识到未来的彭格列雾守——他坚决不承认这人是他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大半部分原因还是在十年后沢田纲吉的身上,他们俩之间一定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才使得两人最终落成敌人,而听目前这两人交谈的口气来看,似乎还是沢田纲吉抛弃了他,不,不对,那个人可不是他。
——沢田纲吉如果敢抛弃他,那她肯定死定了。
她这辈子都别想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