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箬正在床上裹着老棉袄看书,其实也不算书,是她特意问徐栋要的草药笔记。
调到武穆山这么久,其实她还没有真正进入工作状态,一是基地刚刚开业,销售部门人员不全,工作无法展开,二是她自身的问题,先是生病,继而为了感情的事成天没心思,再后来去崇州培训,一圈下来,两个月就被她晃荡了过去。
她不是没有上进心的人,况且弟弟还在医院,她也没有懈怠的权力,所以静下心来,准备好好投入工作中去。
虽然她做了两年医药代表,但一直只卖西药,现在突然要开始推销中药,所有的客户和渠道都不一样,她必须得重新学,而学习的第一步就是从了解药性药理开始。
书店里她也去逛过,各类草药和中药的书籍也很多,但是她没有药学底子,根本看不懂,后来还是徐栋帮忙,他是土生土长的武穆山人,对草药很了解,各种草药的种植季节,条件,以及药理他都通,所以他把笔记借给杜箬,有时间还会给她做些简单的指导。
而接到姜浩的电话时,杜箬正在手抄徐栋的笔记,手机就放在她手边,她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用很正式的口气:“喂,你好,哪位?”
姜浩当即心里一冷,顿了几秒才开口:“是我,姜浩…”
杜箬握着笔的手沉了沉,对他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她还是有些准备不足。
没有离过婚的人无法体会杜箬那种感觉,那种从最亲的人变成最陌生的人,讲话的语调和口气都没办法很快缓冲过来的尴尬心寒。
所以她想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嗯,什么事?”这样不咸不淡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最保险。
姜浩没有指望她能够多么热忱地接话,自上次她妈妈住院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联系,现在她没有直接撩他电话,他已经很知足。
杜箬听那头呼吸的声音有些急促,便索性将手里的笔放下:“突然找我什么事?快说!”
姜浩又吸了一口烟才缓缓开口:“也没什么事,就市局最近搞了一个‘进企业服务’活动,我是区里服务小组的组长,而你们基地刚好是几个列出来的年度重点关注项目之一…”
“嗯,然后呢,姜组长?”杜箬的口气里明显带着讽刺,姜浩有些接不上话了。
他这摆明了是没话找话,这种活动跟杜箬能有什么关系,但是话说到这份上,不能冷场,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扯:“活动下周就开始正式启动,第一站就是你们基地,应该会有一些政府领导去参观,也会组织一些企业家代表陪同,因为你在基地工作,所以想先跟你说一声。”
“那先谢谢姜科长了,不过我只是基地一名小小的员工,又不是行政人员,所以这种事你跟我讲也没用。”杜箬重新提起笔开始抄笔记,电话那头的姜浩又沉默了几秒,才鼓起勇气问:“…杜箬,你妈身体还好吗?上次住院之后,有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还有你弟弟,手术之后康复得如何了?”
杜箬开始重重地叹气!
这姜浩今天是几个意思?
以前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很少关心她家里人,偶尔问一次也基本都是因为小凡缺手术费,老家来电话要杜箬垫资的时候,可现在离婚了,他反而会主动来关心了!
杜箬再次放下笔,没好气地回答:“姜科长,托你和你太太的福,我妈没死,我弟弟也好好地躺在医院里!我不知道你打这个电话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我们已经离婚,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如果没什么事,挂了吧!”
杜箬直接就撩了电话,心里多少有些波澜不平,桌上的笔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最后索性摔出去,完全没了记笔记的心思。
姜浩依旧握着手机,手里的烟已经燃到靠近指尖,有风吹过来,红色的烟星闪了闪,整个烟蒂就断裂落地。
在风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很晚才往家里走。
徐晓雅就坐在客厅里等,没有开空调,屋里冷得很,她就穿着宽松的孕妇装,眼眶通红地坐在那里。
那样子肯定哭过,但是姜浩完全没有心疼的感觉。
眼泪这种东西,用一次有效果,次数太多,就不灵了。
以为她会发飙,所以姜浩在玄关处换了鞋,走进客厅,看着沙发上死沉着一张脸的徐晓雅,等待暴风雨来临,可徐小主只是抽纸巾猛吸了吸鼻子,起身就走去卧室。
“嘭……”一声,卧室门被她撞上,不算高档的小区楼板感觉都震了震。
姜浩眉头皱了皱,心里略松一口气。冷战,无疾而终,这算是对他最温柔的结局了。
莫佑庭的银行卡账号一直没有发给杜箬,杜箬想打个电话催,又怕“扰他清梦”,这次便选了乖巧一点的短信方式。
莫佑庭收到杜箬短信的时候,正在市区的某家西班牙主题餐厅。
谭梦选的地方,木椅烛台,典型的中世纪欧洲风情。
芭比也是盛装出席,珍珠色的蓬蓬连衣裙外披小香短外套,有模有样地拿着刀叉在对付盘子里的精致烤火腿,还不时跟坐在自己对面的莫佑庭作介绍。
“莫哥哥,尝尝这里的海鲜焗饭,超有名,所有的食材都很新鲜,必须预定才能吃到。”
“是是是,确实好吃,这虾仁好大一个,还有这什么玩意儿,反正都很好吃!”坐在莫佑庭身旁的郑小冉赶紧接话,却只出声不抬脸,认真往口里一勺勺塞海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