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场话剧演出,顾正茂当然是亲临现场。
所以有时候顾澜觉得,自己这具残躯也有好处,关键时刻,可以用来当成最有效的道具。
杜箬,你当初怎样笑着介入我的家庭,我就会让你怎样哭着离开,至于那个孩子,很抱歉,他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杜箬其实真的不想去吃那顿饭,但是下午的时候顾澜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确认,盛情难却,杜箬只能按时赴约。
彭于初订的餐厅离乔安明的公司很近,依旧是江浙菜,很中规中矩的包厢。
杜箬到的最早,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等,半小时之后才听到走廊有脚步声,服务员推门先走进来。
“乔先生,乔太太……这边请…”恭敬的说话声,杜箬摆正客气笑容抬头,四目交接,是乔安明冷森却依旧盖不住惊讶的脸。
一双惊恐,一双慌乱,只有顾澜一个人在笑,依旧柔柔腻腻,但那笑却是真的发自内心,因为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一个人所承受的痛苦,在看到面前两人如此惊悚表情的时候,一下子就释然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憋着一口气,终于在这一刻寻到出口,全部泄了出来,满身是释恨的惬意。
杜箬的脚步开始不稳,只是她得撑着,这种场合,她必须“守规矩”。
乔安明总算还有几分沉稳,站在门口,不进不退,眼神紧紧盯着面前的杜箬,看着她惊慌失措,面无血色。其实他想过很多种杜箬和顾澜见面的场景,可能会大打出手,可能会歇斯底里,却真的没有料到,最终会是这样一副样子。
这是一场局啊!乔安明紧紧捏住手掌,紧抿双唇不开口。
顾澜享受这份冷眼旁观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一个事外之人,看面前两人挣扎纠结,任凭自己心脏疼得多厉害,她依旧面色如初,一直手臂缠上乔安明的胳膊,仪态大方地介绍:“杜小姐,这是我先生,姓乔,安明,这是我朋友,就上次跟你说过的,她帮我抢回手提包……”
旁边的服务员在礼貌问:“乔先生,乔太太,客人都到齐了吗?可以落座起菜了吗?”
乔先生,乔太太……客人……
对,她在这场关系了,是客人,一个外人。
杜箬嘴角带笑,抓起椅背上的大衣走出来。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抱歉……”她语无伦次,很快埋头从乔安明身旁擦过去。
顾澜嘴角阴阴笑一声,回头对乔安明说:“真是的,说好了一起吃饭呢,她不吃就算了,我们吃,不过你等我一下,我得先去趟洗手间…”
……
杜箬撑着水池台的边缘,抬头刚好可以看见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从头开始梳理这里面的关系,从她那天夜里不小心打电话给乔安明,顾澜接了电话之后,她便去了桐城,还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附近见面,然后遇到小偷…最后今天再在医院里碰面……天…就算再多的巧合,也不可能契合得如此精准。
那么如果不是巧合,就是她的蓄谋?
杜箬脑里浮现的还是顾澜那张脸,温昵柔和,总是嘴角挂着笑。
可是一抬头,镜子中出现另外一张脸,一改之前的温顺笑容,眼眸冷寂,淡淡抱着手开口:“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饭还没吃呢?”
杜箬心跳漏拍,很急促地转身面对顾澜:“你故意的?故意约我来吃饭?”
顾澜嘴角又开始牵出一丝笑,只是整张脸因为这丝笑容变得更为冷森,依旧是抱着手,凑近杜箬的面孔,一字一句答:“当然,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的名字,杜箬,对不对?不过很可惜,安明不知道我们一早就认识,不然我也导演不了这场戏了。”
顾澜说完,见杜箬不接话,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半依在墙上,继续刚才那不咸不淡的口气:“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可是我还是晚了一步,居然让你怀了他的孩子!不过很可惜,安明不喜欢孩子,他不可能让你把孩子生下来!”
“不可能,那是他的亲身骨肉,就算他再狠心也不可能不要自己的亲骨肉。”杜箬的声音低若蚊蝇,她嘴上强撑,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底气。
乔安明已经两次在她面前强烈表达他不想要孩子,即使是她杜箬怀的孩子,他也不要!
可是女人的心思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大概就是指的杜箬这种。
洗手间门外有结伴的客人进来,路过杜箬身旁,朝她多望了几眼。
顾澜却脸色一沉,脚步往前凑,站至杜箬面前反问:“亲骨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怀安明的骨肉?除了这张脸,你靠什么在跟我争?别以为安明跟你睡了就是爱你,告诉你,不可能!他只是图你这具身体!”
顾澜的说话声音其实很轻,但阴冷的眸子似利剑,寒光四起,杜箬下意识地将身体往池台上靠,脑里回荡的全是那句:“他只是图你这具身体。”
杜箬摇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没有想过要跟你争,但是我不信,不信他只是图我的身体…”
“你不信?”顾澜又开始笑,然后垂头低声问:“好,你不信对不对?那我来把答案要给你看,不过我告诉你,我有先天性心脏病,已经停了两天药,今天上午开始胸口就一直疼得很…”
……
乔安明在包厢里等顾澜,虽然面无表情,但心口很郁沉,脑中有些乱,不过很快就被他梳清条理…先是杜箬“不小心”打电话给他被顾澜接到,之后杜箬又“不小心”替顾澜抢回包,之后又“不小心”偶遇一起约了吃晚饭,这么多“不小心”,他该怎样相信她不是在演戏?
有服务员从走廊跑过,握着对讲机在匆匆喊:“经理,二楼包厢的洗手间有客人晕倒,看样子好像是有心脏病史,已经打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