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主任还是郁闷:“这修路谁不能修,非得喊他们回去做什么?”
陈凤霞笑道:“也就是春节那半个月。他们从外面请的工人回家过年了,得开过年才过去。”
胡月仙和方主任集体喊停,等等,是不是她们错过了什么关键点?涌泉县还从外面请工人?有没有搞错,涌泉县的人自己都出去打工啊。那边的经济情况她们又不是不知道。
陈凤霞笑眯眯的:“嗐,都是去新疆采棉花的工人。十月份活就结束了,跟着布哈他们一道开垦了盐碱地又种了树,等到十一月份天冷得吃不消,他们就离开新疆。涌泉县现在香草不是种的特别多嚒,他们那边冬天暖和,香草可以一茬接着一茬不停地长。这又要修路又要收割香草,人手就紧张。刚好一道去新疆打工的人回乡也是猫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事情做。布哈就问他们愿不愿意去涌泉县修路割摸摸香。有人心动,就跟着一块去了。”
听故事的人瞠目结舌,呵,啥叫鸟枪换炮啊。这才多久的功夫,涌泉县的人都当起了东家,已经从外面雇人啦。
陈凤霞哈哈笑:“讲真话,要不是我事情多,娃娃们马上要中考了,我都想去涌泉县猫冬。丹妮说了,他们那边冬天是真暖和,舒服得很。”
涌泉县政府这样积极地推进乡村道路修筑,也是存了想发展旅游业的心。眼下乡村旅游的概念渐渐红了,大家都明白跟外面的世界接触越多,发展机会就越大的道理。涌泉县自然风景好,民族文化也有特色,想打出名片来再正常不过。
胡月仙和方主任就同时埋汰陈凤霞:“行啦,你白想想就差不多了。现在都要过年了,哪里能离得开人?”
这是大实话,就算她咬咬牙一跺脚丢下手上的事情不管,潇洒走一回,家里其他人也走不开啊。
郑国强不用讲。自从他区长前面的那个代字去掉之后,连石书记都开始往他手上交事情,隐隐要让他再加个代字,不过后面跟的区委书记。这大过年的,从来都是领导最忙碌的时候。什么看望春节期间坚守岗位的广大职工,什么探望五保户困难群众,类似的活动一个不能少。
陈文斌也无需提。去年春节他还没怎么准备呢,仓促上阵都带领乡亲挣钱过了个踏实的肥年。今年他从进了腊月就开始统筹谋划,简直想让人瞧不出江海是个人口输入型城市的节奏,那挣的钱也要翻好几倍的。这种节骨眼上,你让他出去玩?他心动,周围人也要打断他的腿让他一动不动,老老实实趴窝里挣钱。
谁让他现在是个大队书记呢。
那就还是老实就在陈家庄过年吧。
陈老板叹气认命了。
三只小同学坐在电视机前看王月荣主演的那部获奖电影,陈敏佳过来叮嘱他们看完电影就赶紧出去晃晃,别看坏了眼睛。瞧着电影画面,大姐姐随口说了句:“哦,这是那年在海南拍的吧。”
郑骁是小哥哥,记得最清楚:“嗯,那年我们要去海南过年的。”
为什么没去成呢?蔚蔚和小三儿的目光全都跟着郑骁挪到了陈文斌脸上。其实时间隔得有点儿久,小孩子忘性大加上原本知道的内容就不多,三小只现在还真搞不清楚当初怎么就没去成海南。
但这并不影响小朋友们满是怨念的眼神,反正他们知道罪魁祸首是他就行了。
陈文斌感觉自己躺着都中枪,喂喂喂,你们这群双标的小崽子,今年大家出不了远门明明是因为郑区长。他一个大队书记,了不起就是过年少挣点钱,他随时都能抬脚的。
哟哟哟,瞧这漂亮话讲的。
陈家老两口直摇头,只招呼人:“国强,文斌,都过来敬祖宗了。”
第三代的大孩子跟小孩子也感觉跳起来,跟着跪在香炉前磕头祈福。祖宗有没有能力保佑是回事,大家的心意到不到位是另一回事。总归,是那个意思。
现在的春节假期很奇特,不是从除夕当天放假,而是自初一才开始算。虽然实际情况中,大部分单位除夕前就开始放假,就连郑国强以前也是除夕当天上午最多去办公室点个卯,完了大家集体撤退。但现在他不是区长嚒,得以身作则。所以他让其他同志中午在单位吃过饭就走人,自己愣是熬到下午四点多钟才离开区委政府大楼。
让他自己实话实说,熬了那小半天的功夫又能开展什么工作呢。连除夕值班的同志都身在曹营心在汉来着。但规定就是规定,制定出来就得执行啊。
为着这个,今年老陈家的年夜饭就开席的格外迟,外面的天都黑透了,是实实在在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