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妓馆的妈妈,自然是势利的,红绡是棠梨院的摇钱树,妈妈必定让她三分,一口一个女儿的,喊得那叫一个亲热。棠梨院的所有人,也都不敢轻易与红绡为难,不过——时不时的污秽之言是避不了的。
这不——
如意顿住脚步,听得在厨房里打杂的姆妈们嘀嘀咕咕道,“瞧见没有,那刘大人压根没有心思,妓终究是妓,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是痴心妄想。”
又道,“那刘大人可是单州知府,怎么可能娶这样人尽可夫的残花败柳。”
“什么残花败柳,那你们呢?”如意气愤不过,“你们还不是靠着这些残花败柳过活?有本事别在背后嚼舌根,有本事你们去当花魁,看那些达官贵人会不会要你们!哼!”
谁都知道,如意是红绡姑娘的人,自然大气不敢喘,一个个都不再说话。
如意回来的时候,面上有些不好看,红绡是谁,自然一眼就看出,“又跟人置气了?你吃好的喝好的,与那些人置气做什么?白白让自己不好过,岂非趁了他人心意?让你自己活得好,他们会更难受,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我只是觉得姑娘人好心好,为何要吃那么多的苦?”如意红了眼眶。
红绡穿好了衣裳,端坐在梳妆镜前,将一枚金步摇慢慢的插入发髻中,极尽明媚之色,“这世间之苦,我都不觉得是苦,唯有一样才让人苦不堪言。”
“是什么?”如意不解。
红绡笑而不语。
此心难求,此情难言。
这才是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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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慕白觉得自己好像浮在空中,睁开眼睛的时候,有冷风不断的往自己的眼耳口鼻里灌入,冷得让人无法承受。身子在逐渐的下坠,迷雾之中,她仰头看见了高高的崖壁,尽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
那一刻,似乎所有的绝望都在胸腔里绽放,而后鲜血淋漓。
“啊!”一声惊呼,她从噩梦中惊醒,喘着粗气坐在那里。
这是怎么了?这个梦好真实,真实得让她汗毛自立。一抹额头,满是冰冷的汗。她想着,是不是自己滚下山坡的时候,吓着了,所以才会夜半惊厥。
身旁的容盈在她惊醒的那一刻,早已坐在那儿,睁着一双比她还惊恐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睛里有些欲语还休的错觉。但那也只是稍瞬即逝的光,最后留下的还是惊恐。
他盯着她,不敢松懈分毫。
好像只要一眨眼,她就会被弄丢了似的。
“吓着你了?”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被容盈骤然从身后抱住。他的身子有些颤抖,好像在害怕。
“我去倒杯水喝。”林慕白蹙眉,小心的掰开他圈禁自己的胳膊,转而笑道,“你继续睡,我坐一坐。”这话刚说完,他已经快速起身,比她快一步走到了案前坐定。
林慕白忍俊不禁,略显无奈的摇头,上前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水在他跟前,“你放心,没把你送回你儿子身边,我不会丢下你不管。到底,你也是为了我——”她顿了顿,“或者是为了你的馥儿,才会跟我沦落于此。”
容盈痴痴愣愣的盯着她,听她说话,看她喝水,下意识的抬手去擦她额头的汗珠子。
林慕白稍稍一怔,待察觉他只是在替自己拭汗,也就没有阻止。
“许是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做恶梦了,不打紧。”林慕白放下手中的杯盏,“明日,还得先去衙门外头问问情况,迟了怕是真的要出人命的。官家人,素来不把百姓的命放在眼里。”语罢,瞧了痴愣不语的容盈一眼,“与你说这些也是白说,你又不懂。”
一个傻子罢了!说得再多,顶多给你个笑容。
轻叹一声,林慕白娇眉微蹙,那个梦为何这么真实呢?
高高的悬崖,不断的坠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蹙眉望着容盈,难道是自己听得太多有关于恭亲王妃的事情,以至于自己都开始胡思乱想?总不至于,是真的对这傻王爷有什么想法吧?
思及此处,林慕白顾自蔑笑,真是——竟然还会这般想法,真是好笑。
横竖已经起来,林慕白也不想再睡,干脆起身收拾了一下,等到天亮就赶紧去衙门大牢打听一下渔民们的消息。容盈一直都静静的陪着,除了呼吸,好像就是一个空气,长伴林慕白身边的空气。不管何时何地,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回头时他就对她笑,再无其他。
不过说也奇怪,夜里有他在,她总能睡得安稳,就连自己膝上的旧疾,最近也没怎么犯。傻子是傻,但也算是她的贵人吧!
天一亮,林慕白便去了衙门。
傻王爷被带上轻纱斗笠,默默的跟在林慕白身后。他如今穿的不是锦衣玉服,而是早前在渔家用华服换来的布衣,是故也不会有人会轻易怀疑他的身份。
可你要想进大牢,就得有钱打点,林慕白身上除了那个墨玉扣子,再无其他。可她不能把这个墨玉扣子给任何人,五月对她冷言相加,就是源于此物,想必这东西于自己的身世必定有莫大的关系,她不可轻易示人。身上摸了一把,确实是搜不出多余的抵换之物了。唯一的银簪都给当了住客栈,如今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