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欲转身的那一刻,女人温热的手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分明,随后她看着她嘴唇轻启:“他始终是记忆里的样子,而我却早已面目全非……”
半夜头痛地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按了床头灯,霎时间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照亮了一小片弹丸之地。
他吃力地从床头柜里翻出止痛药吃了两片。
宋医生说这种药有依赖性,不能多吃。但是每次头痛起来简直生不如死,不吃这药他还真扛不住。
拖着拖鞋进入房间,床上的女人睡得很沉很沉,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床头灯微弱的光束映照着舒荨一张白皙透明的小脸,圆润又柔和。也只有这个时候何书源才敢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清她脸上浅淡的小痣。她醒的时候他们都是各种争锋相对,剑拔弩张。
看着舒荨的这张脸何书源蓦地想起在美国读书时看过的一句话:所谓的听天由命,是一种得到证实的绝望。
具体是谁说的如今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原话就是这样讲的,一点都没出错。他和舒荨行至今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由不得他不听天由命了,严格的说他是绝望了。
他脚下的这条路由昏暗通向黑暗,由失望通向绝望,充满了未知的迷茫。
幽幽的灯光微小渺茫,难以让屋里的人远离黑暗。他觉得眼前的世界愈加黑暗了,难觅光明。
其实面目全非的又何尝是舒荨一人。
☆、选择恐惧症(3)
那一夜舒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又梦到了学生时代的自己和一脸痞气的何书源。那个梦断断续续,零零碎碎,又模糊不清,但是她又能将何书源的脸记得分明。
他穿一身帅气的机车皮衣,头发被染成棕黄色,刘海细碎地贴在额前,风一吹就会左右摇摆。那张稚气分明的脸却硬是要故作深沉,手里还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整个身子庸懒地靠在那辆霸气侧漏的摩托车上。对比感如此强烈,让人忍俊不禁,一不小心就会笑出声。
舒荨时常会嘲笑他的这一身装扮,她总是对他说:“何书源你这么装逼干嘛啊?你知不知道你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辆摩托车是可以看的。”
少女时代的舒荨每天变着花样穿鲜艳夺目的衣服,顶着天才少女的称号招遥过市,在无数人艳羡的目光里活得肆无忌惮,神采飞扬。碰到谁都忍不住毒舌几句。
所有鲜衣怒马的年少岁月,都是回不去的好时光。
舒荨觉得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只常在数学课上用到的圆规,前半生尖锐张扬,锋芒毕露;后半生却被岁月逐渐磨平了棱角,变得跟鹅软石一样光滑平整,再也扎不疼人。
年少时曾经不顾一切爱过的人,有谁想得到他有一天会被时光的洪流隔绝在你的生命之外。她把最美的时光都用来爱他,倾其所有,毫无保留。可是依然是这样的结局。
儿时看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她觉得美人鱼很傻,为了王子放弃了自己美丽的尾巴。她总是在想美人鱼幻化成泡沫之前的那最后一滴眼泪是绝望还是释然?
现在她才明白,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为了爱他就算豁出一条命都可以,何况是一条尾巴。那滴眼泪一定是释然,因为美人鱼曾不顾一切真挚地爱过王子,她会原谅那个偏执的自己的。
***
宿醉后的结果就是舒荨醒过来后脑袋疼得几欲炸裂。她一边视线模糊地去找衣服,一边腾出手去揉自己肿胀凸起的太阳穴。
咦,奇怪,她家的房间怎么变样了?
待她眼神清明过后,她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全一色的冷色调设计风格。卧室大的可以抵她家两个。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家。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都被人换成了睡衣。她的脑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就像刚被人浇了一桶冷水。
她不会是酒醉被哪个老男人带回家吃豆腐了吧?
她慌乱地跑出卧室,连鞋都忘记穿。
客厅里空荡无人,厨房里倒是时不时传来水沸腾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源头走去,看到男人熟悉的背影,他负手立在灶台旁,身形挺拔修长,宛若一棵岿然不动的白杨。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舒荨徒然放松,还有些暗自庆幸。好在是他!可是下一秒她又觉得无比气愤,气他总是这么擅做主张,虽然她知道何书源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因为她的身体没有感到任何异样。
她忽然意识到即使时过境迁,他们之间隔了五年,她潜意识里还是认定只有他才可以碰自己,除了他以外,别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