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初别出心裁,竟这样狡辩,潘敏压不住,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众人也是这个想法,但一来嘴没潘敏快,二来云初和钟姨太说了半天,把董和的状况说的一丝不差,也信了几分,尤其钟姨太,心里牵挂着董和,见潘敏如此,厌恶地皱皱眉,轻声劝道:“三奶奶别急,先听四奶奶把话说完,再问不迟。”
说着,又问云初道:
“四奶奶可瞧出七爷是什么毛病?碍事吗?”
那日听董和吵吵肚子疼,云初便给他好了脉,又问了平日的饮食起居,暗猜是闹虫子,于是特意检查了他的粪便,果然有绦虫节片,便断定董和得了绦虫病,本想领着他去找太太,正遇到潘敏,一见面,便是一番嘲讽,赶巧董和的奶娘和丫鬟找了来,一见这架势,也知因董仁喜欢云初,这两人从来就是打不清的官司,怕惹上麻烦,索性领着董和先溜了,云初惹了一肚子气,到了栾姨妈那,早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净。
今日想起,云初也想着早早给董和治了,别耽误了,怕古代还没绦虫这一说,掂量了半天,说道:“七爷是肚子里生了虫子,打掉就好了,不碍事的”
在云初这个现代人看来,绦虫病的确不是什么大病,哪知她话一出口,钟姨太脸色惊变,急声问道:“四奶奶是说七爷中蛊了吗?是谁,谁要害七爷?”
说着,钟姨太目光犀利地扫了一圈,厅里的空气立时被绷的紧紧的,连太太都坐直了身子,紧盯着云初,生怕一个不好,枉担了罪名。
“中蛊?”
云初疑惑地问道,话一出口,随即明白过来,钟姨太误会了。
据说西域有一种蛊术,可以在人身体里种虫子,但云初还从没见过,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个传说。想到这儿,云初忙解释道:“五姨太误会了,七爷不是被人害,只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里生了虫子。”
听说不是中蛊,众人都舒了口气,钟姨太目光发直地看着云初,喃喃地说道:“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咋会变成虫子呢?”
“妹妹也别听风就是雨,既然担心七爷,明儿找个大夫来瞧瞧便是,常言道,医不三世,没有三世的传承,不行医,四奶奶出身书香门第,祖上就没有会医术的,妹妹也别……”
见钟姨太兀自失神,孙姨太劝道,言外之意,云初不懂医,别轻易就信了她。潘敏见状,也附和道:“俗话说的好,凡事关心则乱,您这是关心七爷,所以乱了分寸,想我们府上请的那些大夫,别说三世,哪个祖上不是世代行医的,四奶奶是才女,兴许看过几本医书,但做诗还行,瞧病嘛,就……”
见太太也赞许地点头,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云初一腔热血瞬时冷了下来,好在她原也没指望众人信她,让她给董和医病,见众人住口,开口说道:“三奶奶说的也对,五姨太您别太忧虑,我也是小时候看了几本医书,记得书上这么说的,既然不信我,不如就找个大夫给七爷仔细瞧瞧,七爷的病耽误不得,等那虫子再大些,在肚子里打结,七爷就遭罪了。”
见云初难得顺着她说话,潘敏出奇的也没再言语。倒是四姑娘董画好奇的问道:“虫子?打结?那会是什么样子?我竟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打结就是虫子蜷缩成一团,或几条缠在一起,形成一个小疙瘩,堵在肠子里,疼痛难忍,虫子舒展开了,就不疼了,疙瘩也不见了,然后再出现,就这样,肚子里会时不时出现疙瘩。”
听了这话,孙姨太问道:
“五姨太可留意过,七爷肚子疼的时候,有疙瘩吗?”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讥讽
拜托,她说的是这种症状将来会出现,不是现在!
看了孙姨太一眼,云初对她的话颇有微词,不知她是真没听明白,还是有意曲解,却也没多说,人家不信你,说再多也没用。
钟姨太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
“好像没有,如果有,我早就急了,哪会就信了‘长身子’的说辞?”
明知孙姨太移花接木,曲解了云初的话,众人都闭紧了嘴吧,有看屋顶的,有看地面的,就是没出来纠正的,潘敏“嗤”了一声,瞥瞥嘴,云初只做不见,淡然地坐在那里。
俗话说,有病乱投医,这些日子,董和闹肚子的频率越来越高,钟姨太本已对“长身子”的说法起了疑心,如今听云初一说,便信了几分,但见众人都拦着,也不敢坚持,只叹了口气,却是一脸的愁云。
对太太来说,她的儿子没了,凭啥别人就活得那么开心,那董和死了才好,只别闹个什么中蛊、中毒之类的,让她担上治家不严,监察失当的责任就好。早听说董和常闹肚子,但钟姨太没正式回禀,她也只做不闻,今日被云初当众提起,不觉暗暗埋怨她多嘴,但当着一屋子的人,却也不好再提先前的话茬,更不能训斥云初,留下恶母的骂名,见众人都闭了嘴,开口埋怨道:“和儿常闹肚子,五姨太怎么不早说,今儿不是云初提起,我还蒙在鼓里呢,这要是耽误了,万一有个好歹,可怎生是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做母亲的不给治。”
董和闹肚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一次还被喜兰赶上给叫的大夫,这会儿怎么就不知道了,听了太太的埋怨,钟姨太恨不能上去挠两把,撕碎眼前这张虚伪的面具,但她仗着董国公的宠,几次找大夫,都没正式回禀过,确实被抓了短处,脸色变了变,刚要应下,却听太太接着说道:“云初毕竟年轻,又没学过医术,说话做不得准,和儿的病不能耽误,晌午下了学,就找大夫过来瞧瞧,抓几副药,不用心疼银子,这些都从公帐里出就是。”
明知这是老虎戴念珠,假慈悲,可满腹怨言的钟姨太也不敢就点破了,违心地应了,又自责了一番,悄声退到一边。
太太又扫了一圈众人,说道:
“都散了吧,我也乏了”
太太说着,已扶着喜梅站了起来,众人见状,忙立起身来,随着她鱼贯而出。
出了厅门,见太太转向东偏房,钟姨太开口叫住了云初,正要说话,潘敏赶过来,讥讽地说道:“真是新鲜事儿啊,旷世才女这么高贵的人,原来在闺中就看那些下九流的书。”
见潘敏寻衅,钟姨太忙闭上嘴,歉然的看了云初一眼,扶着丫鬟匆匆地走了。
没有愤怒,对视着潘敏,云初心里泛起阵阵沮丧,她喜欢医术,这也是她此生仅有的技能,但在栾国,这却是一门低贱的行业,尽管人人都会生病,离不开大夫,但却没人瞧得起这行,把医道视为下九流,不是生活所迫,没人会改行行医。
以后想要自食其力,她到底该不该行医?如果不行医,离开国公府和祭酒府的支持,她还能以什么为生?
跟着出来的董书,远远地听见潘敏的话,也紧走几步凑上来说道:“三嫂说错了,那医术虽然低贱,但也不是任谁都能学会的!”
“对,对,对……三妹妹说的是,可就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哪行都想伸伸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有什么旷世奇才呢!”
“就是,也不怕丢了国公府的体面……”
见两人一唱一搭地讥讽的热闹,而自家奶奶只站在那不语,芙蓉再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