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那沈家招上百黑衣刺客袭击,还在附近街道上打了那么久,按理是要引得满城老百姓人心惶惶的。
但因那顾若清当时来得及时,又以最快的速度善后,告诫那里的人家,所以这桩事情到底是没有从城里传开。
只是城里的老百姓虽被瞒住了,大家只晓得晚上是进了贼寇,却不知晓这些贼寇身份特殊,只当是一场普通的小偷小抢,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但衙门里却是为了瞒住他们费了大力气,上到官员下到小吏,无不劳累。
毕竟那么多的尸体,有的还零零散散的,衙门这里想破了脑袋才得了办法瞒着老百姓们的目光把尸体给运送到城外去。
更没敢在义庄多停留,就匆匆给找荒山埋了。
主要那义庄也放不下这许多,还怕招人耳目,到时候以前隐瞒工作就前功尽弃了。
而且只是这尸体处理之事,就将他们给累得不轻,还有那些个被掳来的年轻少女们。
本地的还好,倒也还好通知,可是还有那外州府的。
反正这几日里,顾若清等人是忙得不轻,这日已经到了点卯回去之际,他才有公文没处理完。
那陈大人的文书因有事情,着急回去,两人办公的地方又紧靠着,陈大人的墨盒里空了,便来找顾若清借墨条。
顾若清将墨条给了他,瞧见那沙漏的时间,已是过了点卯时间,便道:“早些回去歇息吧。”
“你还不是一样。”陈大人回着,瞥了一眼顾若清正在写的奏章,“在写这件案子的折子?”
顾若清点头应了声,满腔的疲惫之态,人索性也朝椅子背靠上靠过去,顺手去端那早就已经凉透了的半盏茶。
不过叫陈大人给伸手拦下了,“天冷,凉了。”随即走到门外,拉开门朝廊下一个路过的小吏喊住,“烧一壶热水来。”
小吏应声去了。
陈大人自然而然也就坐了下来,朝顾若清喊道:“你家阿宴不是从沈家拿了好茶叶来么?我今儿也沾你一回光。”
顾若清苦笑,“也罢了,那歇会儿。”自也就理所应当说起自家儿子来,女儿虽不听话,但好在儿子争气。一时想起那日匆匆带着衙门里的官兵去时,正瞧见儿子站在那满是尸体和鲜血的街道中,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这孩子自小虽是吃惯了苦头,可是那晚上的血雨腥风,还是头一次遇到,好叫他娘担心了好一阵子。”
陈大人也知道那晚上顾宴就和元家那个小少爷一起在街上,“菩萨保佑,万幸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过男孩子嘛,早些见一见这风浪,总是有好无坏的,何况你家阿宴出息,性格又沉稳,哪里像是我家那混账东西一样扶不起来?”
说到儿子,陈大人到底还是有些遗憾,若是好好读书该多好。可那陈作河读书实在是用不上心,旁门左道他倒是用心良苦,也是亏得没走上歪路去。如今又在那平崀山上有自己的一份事业拴住,不然陈大人是真担心,哪日叫狐朋狗友骗了去做出什么脏事儿来。
都是做父亲的,于这孩子的话上,少不得是有些话题的。
正说着小吏便进烧得滚烫的热水送进来了,只是这一路走来,到底是有些凉了。
陈大人接了过去,将铜壶挂在那火盆子上,顾若清也起身从靠墙的架子上,将儿子送自己的茶叶给小心翼翼取了出来,“说是元家的少爷送的,千年老茶树上摘的,除了上供,元家得了些,想来是专程送给咱们这节度使的,咱也是沾了他的光。”
又拼凑出一套像样的茶具来,摆上茶盘便开始洗茶具。
“沾的何止是沈大人的光?你嫂子那里如今叫沈夫人帮忙建了这竹篾坊,人索性都住在那头了,儿女又都在那平崀山上,一家三口倒是和乐融融,硬是让我成了个孤家寡人。”陈大人这后半句虽听着像是在埋怨,但是口气和脸上的笑容分明不要太快乐。
他如今总算是理解什么叫小别胜新婚了,那口子不在家里,也不同自己拌嘴了,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和自己说竹篾坊的事情,语气温和了不少。
陈大人想,这样真好。
而且这竹篾坊本来就没有投入多少银子,就是选地儿,给了那平崀山附近老百姓们买地的银子罢了,最大的一笔开销就是搭建棚子。
因那竹篾坊要置放竹竿竹篾,所以那棚子搭建得宽敞,一间几十个工人,如今有两间工坊,工人有百来个,另因工人们几乎都是从各处乡下来的,所以又建了宿舍。
没建食堂,倒是那条因为酿酒厂而建造起来的小街道上,如今竟然还铺了石板,有资本的人家也不卖那些个零嘴小吃了,还专门建了小饭馆子,拉了几个工坊里的工人去吃饭,人多还有打折,或是包月。
每日十人一桌,八菜一汤,保底有三四个肉菜,价格也公道。
有了第一家,便有第二家开起来,风味又不一,什么卤肉饭或是砂锅饭的。
反正不管是哪一方的口味,就算是做得可能不大正宗,但那么短短百来米不到的小街,已是包罗万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