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我娘说不要往这里放炭火,连蜡烛都不让。”拴魁说着挠了挠头皮,印尤裳垂下修长的眼睫,用手背轻轻擦拭着眼角,“可,可这屋里实在太冷了,我都快长冻疮了,你好好跟你娘说说,你就说你冷好不好?拴魁,难道你在这屋里不冷吗?”
拴魁又挠了挠头,他看着印尤裳不住地落泪,也急得跺起脚来,“冷,俺也冷,好,尤裳你等着,我去跟俺娘说说。”拴魁在印尤裳连哄带骗之下,终于说动了母亲,同意在印尤裳的屋子里放上一盆炭火。
噼里啪啦滋滋作响的炭火在炉内烧得屋内热气熏天,印尤裳狡黠的眼角瞥了下拴魁,他正乐呵呵地烤着鸟肉,“拴魁,你帮我去屋外摘几支梅吧?”印尤裳怂恿道,“要那做啥嘛?”拴魁疑惑地问,印尤裳指了指他手中的鸟肉,“我会用那梅花来熏肉,熏出来的鸟肉特别好吃,有股梅花的香味,不信你摘来,我做给你吃。”
“真的?”拴魁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屁颠屁颠地跑出去,踩在咯吱咯吱作响的白雪上亲自为印尤裳摘梅花。
印尤裳见家中难得无人,她踉跄着穿好鞋子下地,猛地将燃烧着怒火的火盆倾力抛向床榻,床上的棉被付之一炬,熊熊的火焰瞬间燃烧起来。
“拴魁,救命啊,快来救我,着火啦!”印尤裳咳嗽着,趴在被封得严严实实的窗前尖叫道。
拴魁扔下怀中的梅花,慌忙打开上锁的门来,印尤裳趁着浓烈的黑烟赶忙冲出去,她不顾身后屋内拴魁痛苦的叫喊,只是拼命在厚厚的积雪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印尤裳披着厚重的披风,她呼了口气带着白雾,每次当跑不动时,她就忍不住轻轻抚摸平坦如初的腹部,这里面是承训哥哥的孩子,她必须活下去,活着见到她的承训哥哥。
印尤裳也不知自己跑了多远,直到她的眼前出现一座破旧不堪的茅屋,摇摇欲坠,房屋上面的茅草被雪压的几乎马上要塌陷。
印尤裳缓缓走近这座小茅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会兀自多出一座茅屋呢。
印尤裳本想伸手去推那漏风几乎马上要倒塌的门,房门却被风吱一声吹开了,门外的寒风刮了进去阳光随之撒在漆黑的屋子内,一股浓重的药味刺鼻而来。
印尤裳一起踏进黑暗潮湿而又空荡荡的屋内,“有人吗?”印尤裳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姐!”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印尤裳不敢置信的转过身,却看到柔弱的菱儿抱着一堆柴火,衣衫褴褛原本的秀发杂乱不堪,双手通红甚至有些冻疮。
“小姐!”菱儿不敢相信眼前的印尤裳,眼泪不断涌出脸庞。
印尤裳一把将她拽在怀中,“菱儿?菱儿!”
“小姐,我身上脏!”菱儿慢慢推开印尤裳,略带不好意思,印尤裳却笑着伸出手替她擦去脸庞上的泪水,“没关系,我不嫌弃菱儿!”
菱儿却泪流的更加厉害,伸出手也帮印尤裳擦脸庞上的眼泪。
菱儿则激动着说不出话,印尤裳将她的手包裹在手中,印尤裳边和她讲着她离开后身边发生的事情,边哈气去温暖她冰冷的双手。
印尤裳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菱儿母亲的病时有发作,本来那日她作为印尤裳的陪嫁丫鬟,应该和印尤裳一起去太子府,而那日印尤裳让她回去取东西,她回到苏将军的府内却发现一切不对头,印尤裳居然上了去太子府的花。
而刘承训不准任何外人进来,他安排治疗菱儿母亲的疾病,但前提条件是菱儿必须远离中原,居住在遥远的边塞,永生不得回到印尤裳的身旁。
印尤裳把菱儿裹在自己温暖的披风中,她对此一点也不吃惊,刘承训过分的霸道,几乎恨不得将印尤裳此生不再见任何人,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
想到这里,印尤裳与菱儿,这对久别的主仆不禁相拥而泣……
第48章 天长路远魂飞苦
“小姐,菱儿知道你对菱儿好,菱儿为了您不要命都可以!”说着菱儿将紧握的拳头放在印尤裳的手上,把东西塞进印尤裳的手里,一股冰凉凉的感觉袭来,寒意顺着手心散开来,一片翠绿色染在印尤裳的手上,“云雾玉佩?”
印尤裳看着手中的云雾玉佩不禁惊讶,再看看自己腰间的云雾玉佩,恰好是一对完整的“训”字玉佩。
“我在太子府门前求见小姐,可太子府的人却把我扔了出去,只留下了这半块玉佩!”
印尤裳看着眼前的菱儿不由心痛。
这半块玉佩正是印尤裳当日让菱儿回去取的东西,它们任何一块都是价值连城,可菱儿居然贫困得连命都差点没有了,她却始终没有把它卖出去,她是在等自己吗?自己回来找到她吗?
印尤裳在菱儿处短暂居住后,打探到刘承训的军队已经孤军深入,到前线同契丹激战,印尤裳只得与菱儿先行回到汴京,再寄信给刘承训汇报自己的平安。
在菱儿的照顾下,腹部平坦的印尤裳经过一路坎坷,刚到汴京却听到皇帝病危的消息。
“呕……”印尤裳恶心的反胃,一声干呕,成群的侍卫慌忙将印尤裳扶进屋内。
“太子妃,您怎么了?”印尤裳忍住眼中的泪水。
“没事,我累了想休息下。”她倒头躺在床上,安排菱儿先去休息,自己却在床榻上抚摸着锐利的匕首若有所思。
“小姐,小姐,快醒醒,贵妃来看您了。”菱儿进门叫喊道
“嗯?”印尤裳不由一个激灵连忙起身更衣。
刚迈进大厅就看到那个高挑的背影,她越发的清瘦了,乌黑的发依旧如绸缎般垂在腰际,“好,好久不见了。”声音卡在喉咙处,泪水含在眼眶内。
清眸回首,尖尖的下巴却失去了当年的骄傲,换做今日母性的柔美,“确实好久不见。”
尽管是有些生硬的对话,可现在不过是几个月未见却已不同往日。
“你和孩子都好吗?”印尤裳这句其实白问,看耶律嫒晗绫罗绸缎终身,上下洋溢着华贵气息,有哪个妃子能擅自出宫,她居然能带着皇子一起出宫,可见老来得子的皇帝刘知远对耶律嫒晗的宠爱何其多。
四周无人,寂静的大厅内唯有她们彼此对视,“这孩子可真漂亮,瞧他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跟你可真像。”
印尤裳抱着怀中的婴儿,居然激动得喜极而泣,自己的“外甥”居然长这么大了,印尤裳笑着低下头,轻轻在孩子的面颊亲了下,方才将孩子交予菱儿去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