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坤皱皱眉,叫她把衣服上的土拍一下。九月胡乱拍了两下,还是看着萧坤:“你怎么来了,老徐叫你来的?”
萧坤没好气:“你说呢?”看着少女白皙的脸被晒得红红,拿出一把厚厚的纸伞。九月奇怪:“又没下雨你拿一把伞干什么?”萧坤不理她,打开伞,举起,刚刚好遮住被树荫打碎的阳光。九月雀跃:“哇,你真是老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可是你怎么只带一把伞啊,李姐姐怎么办?”
还敢嫌弃?萧坤一把把伞塞到九月手里,自己举着吧。李俪笑笑:“我不需要啊,我都习惯了。”萧坤看李俪黝黑健康的面孔,点点头。
窄窄的路,萧坤和九月并肩走在靠近悬崖的一侧。
九月每隔一小会儿就要朝李俪问快到了吗,李俪敷衍她快到了快到了。九月自己也知道远在山顶,后来连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坤看九月嘴唇有些干,额头都是汗。突然道:“跟我去一个地方。”说着就朝半山腰的一条斜岔的路走去,九月跟李俪对视一下,莫名其妙,跟萧坤在后面喊:“喂,去哪儿啊,我们还要去药田呢,哎呀你慢点走……”
转过一个窄窄的山口,话音突然被截断。
一大片梯田,全是花。每一层田里都是不同的颜色。
九月差点停了呼吸,看向萧坤:“这是哪里啊?”李俪指着远处一处房舍道:“这里叫花谷,从这里绕过去,那边就是我家的药田。”九月顺着看过去,只觉又高又远。
萧坤道:“小蓝花圃里的花多数都从这里的花农手里收。”九月点头,有点不忿,怪不得他知道得这么清楚。
山谷里零星散布着许多院落。萧坤穿过大片花田,走过一片种满了蝴蝶兰的小坡。坡上一个小小院落,他径直打开篱笆做的院门走进去。一对夫妻听到声音出门看,看到是萧坤赶紧请进来。
九月坐在一棵花树下面的石凳上,喝着山里清凉的泉水,道谢不止。萧坤笑:“你怎么不谢我?”九月无语:“谢什么?水是你的还是杯子是你的,哼。”不理他,叫李俪也过来喝水。李俪却站在院外盯着小坡上的兰花,神情凝重。
九月握着瓷杯,走到李俪跟前问怎么了?李俪指着大片兰花中一只小小绿草道:“那株,是断肠草。”
“你确定?”九月惊讶走近,只觉得就是一根杂草,看不出究竟。
李俪沿着泥埂走进去,蹲下来仔细看,道:“确实断肠草无疑,未到花期所以与寻常杂草无异。断肠草极度喜阴,应当是有人刻意种在兰草下的。看起来种了一年有余,已经剪过三次花枝。”
九月奇怪:“那这人也懂断肠草的养育方法。但是他哪里来的种子呢?你不是说断肠草已经绝迹?”
李俪道:“确实已经非常罕见。可能是从我家药田中剪了一只花枝移栽过来的。前年我家药田里的十株断肠草,当年应当可得八十花枝,谁知道少了一枝。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哪一株少发了一枝,又想一般人就算剪走也难以养活,就没在意。但这人真是厉害,竟然懂得将断肠草种在背阴的山坡,又利用兰花来为断肠草吸收日月精华。”
九月请看院子的夫妻过来看,他二人非常迷茫,只说自己只是日常浇水,这里的兰花定期会有小蓝花圃的人来打理。所以他们从没留意到这株花,也不知道这花枝有何不妥。
花农来来往往,谁把这株草种在此地?
九月突然想到一事,看向萧坤:“你知道小蓝花圃的人,有没有谁是家人近几年受过死刑的?”
“死刑,为什么这么问?”萧坤不解。
“因为老徐判断凶手之所以这样丧失人性,残害无辜,应当是近年受了什么刺激,也许跟家人受死刑而亡有关系。”九月认真回答。
萧坤呆了一下,想起来一人,说:“小蓝花铺里有一个叫小石头的男孩子,十七八岁。三年前他父亲因为跟乡邻争执动手,杀了人。他母亲早亡,父亲在狱中服了断肠草之后小石头大病一场,失了心智,行事就像个几岁的孩子。小蓝执意收留他,我开始不同意,观察了很久发现他都是一派天真,没有可能害人的,后来就一直留着他了。”
九月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不是特别符合他对凶手的判断,只能道:“去小蓝姐姐那里问问吧。”赶到小蓝花铺时已经黄昏,小蓝才吃完饭,站在院子里看人种树。见到他们非常欣喜,叫若静姐泡茶。叫了一声才想起来若静姐今日不在,就喊小丫头去取了茶具来自己泡。
茶叶在杯中载浮载沉,九月有些倦:“小蓝姐姐,你家中那个叫小石头的男孩子可在?”小蓝笑道:“可巧了,正还说呢,小石头今日一天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儿疯去了。”
递杯子的小丫头噘着嘴不满意道:“这小子,真不省事。中午叫他帮忙不见人,杨奎哥出去找了个遍找了都找不到。下午在街上碰到若静姐,在准备明日进香的东西,听到还很担心呢。她自己又忙着要回朱府,就打发了她家公子杨功帮着一起寻,到现在还没找着人,杨奎哥才回来。小石头回来看我不收拾他。”
这小丫头也不过十几岁,但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九月笑了一笑,问小蓝:“明日进什么香,你们都去吗?”小蓝道:“我们不去,不是,是若静姐家里的事。明日是她丈夫的忌日。她这几日真是累坏了,偏巧朱家又出了这样的事。”
九月心里咯噔一下:“若静姐丈夫已经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