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内心再不情愿,毕竟现在,他才是皇帝,名不正言不顺,自己又能够如何?
妇人之仁!
这天下,根本总有一天会是他的!
只是今日放虎归山,就怕是后患无穷了。他低头,朝着冉五使了个眼色,那黑衣影卫眯着眸,在松开身前男子的一刹那,一根尖细的银针却已深深刺入他脖颈上的皮肉中。
“你们走吧。”
文帝低声开口,“半个时辰后,朕会派人追捕你们,能否逃得掉,就要看他的造化了。”乌黑的眸最后深深看了身后女子一眼,“朕可以为你做的,只能是如此了。”
他的声音那么无力,无欢从不知道,这个男人,那从来都是站在权利的最高端俯瞰一切的人,竟也会有这般脆弱的样子。
执住凤钗的手慢慢滑下,“谢谢你。”
生疏,漠然,冷淡,毫无情绪的话语……
只是她在谢什么呢?谢他放过那个叛国逆贼?谢他忍着心痛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妃子同别的男人天涯远走?
朕大了你三十岁。
朕曾经想过,会永远对你好。
朕真的很想,把一切的疼宠都给你的……
只是就在今日,当那把钗对上他的颈部动脉时,一切,便没有再可挽回的余地了。
天子的尊严,没有任何人可以触犯,哪怕朕比想象中,更加舍不得。
“走吧。”
他声音沙哑,闭上眼,整个人颓然的坐在软椅上。
无欢丢掉凤钗,跌跌撞撞跑下高台,颤抖的手指抚上男子染了血的俊颜,眼泪滴在裙摆的牡丹上,晕开了一片血红。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主人,欢儿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了,绝不会……
长安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推开宫门,一整片绝望的白,映着女子血红的衣衫,无欢回头,看了一眼殿上的白衣女子。视线在空中相遇,她在问,要不要同她一起走?
问柳摇摇头,又笑了笑,能见到他们安然离开,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了,而她,她是朝廷钦犯,又怎么忍心那个男子独自为她承担一切?
一场血雨腥风,终于到此终了。
众大臣拍着心口压惊,似乎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杨广仍然站在大殿之中,面不改色,“父皇,长生殿的白问柳应当如何处置?”
“都交给你吧。”文帝挥挥手,声音很苍老,“朕很累,想要休息了。”
语罢,在宫娥内侍的搀扶下,慢慢向寝宫走去。
身心俱疲。
盛宴款待朝臣,可戏还未落幕,主角却已不在了。自己心爱的妃子,满心满眼竟都是别的男人,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比这还要讽刺?
“白问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
“本王怜你一介女流,若你肯说出长生殿在京城的落脚处,本王便免你一死,怎么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你想逼问我,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杨广冷笑,上前一步,右手托起她那张美的江山失色的小脸,“当本王的鞭子抽到你的身上,将你这张漂亮的脸打的血肉模糊,就不会是无可奉告了吧。”
问柳轻笑,生死面前走过无数次,区区一张脸,她又岂会在乎?
“太子殿下,大可一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