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他料想不到的是,苏昱不愿。
第四十六章 楚祸【下】
苏昱的清高,冷淡,和他爹苏檀是如出一辙。月明玄当然再清楚不过,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苏昱就会事事随性而为,尤其这婚姻大事,月明玄并没有亏待苏昱,所以,他才是万万想不到苏昱会当面拒婚。
在月明玄眼里,苏昱和月霓裳时常互相切磋,出双入对,看上去是情投意合,般配得不得了。然而,苏昱向来话少,这次,除了表明自己的决定以外,一字不言。月明玄也是没辙,而且他也实在不愿伤了苏昱,虽然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却也只好作罢。
楚衍之常常也会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前来拜访,一次喝酒时,月明玄便将苏昱这事同楚衍之提了。楚衍之闻言,朗声大笑:“你呀,真是个榆木疙瘩。苏昱素来对行露关心备至,我一个外人都看得出,你怎么还做得出如此荒唐事?”
月明玄恍然大悟,可他还是觉得不妥,毕竟月行露比苏昱年长几岁,于礼不妥。后又听说,原来大女儿和楚家次子楚述两厢有情,倒是松了一口气又提了一口气。
大女儿是有心仪的人了,可苏昱放不下月行露也不是个事。好在,苏昱是个令人放心的孩子,向来稳重识大体,所以和女儿们相处,也是一如往常,吟诗作对,比武切磋,日子也过得甚是逍遥。
月行露年满二十那年,月楚两家便打算给孩子们把婚事办了,只是月明玄却不知,自己的好日子也将尽了。
婚宴当日,原本是大喜事一件,然而满宴上下的宾客们都不曾料到,这红事一瞬便沦为了白事。
那时候月霓裳和苏昱已经身中剧毒,唯看着月行露在楚述的保护下平安无事。
为何会变得如此状况,月霓裳只听楚述对楚衍之所道一句话便已了然。
“父亲,您心愿已了,那您答应孩儿的事,还望做到。”楚述护着月行露,满目是泪,他不曾想他的父亲竟然会做得如此狠绝。
楚衍之丢了两粒药给楚述,便带着大儿子楚砚池大步离开,只留下了一片死寂。
月霓裳和苏昱都没有哭,他们只是默默地为中毒而亡的月明玄整理衣衫,眸底里看不出喜怒。
楚述捂着腰上被楚衍之刺破的伤口,不顾血流不止,直接跪伏在地上请罪。
楚衍之多年来对月明玄妒恨不已,所以才会拼命地为太傅所用,只为在朝堂上声名鹊起得以超越月明玄。然而月明玄的武艺超群,楚衍之又十分觊觎月家剑法,所以才会先杀苏檀这个心腹大患,才好对月明玄下手,进而夺取剑诀。不过,这剑诀……楚衍之至始至终都没有找到,他又何曾知道月明玄让孩子们都是铭记于心的,哪还用得着专写一本。
不过,除去月明玄,楚衍之还是十分欢喜的,毕竟多年来那个凡事超越自己的人再也无法光耀于世了,楚衍之当然是浑身舒畅。在楚衍之看来,月明玄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明珠不掩光彩,为人耿直又轻信于人,活该送死。
此时,伏在地上请罪的楚述,自小就不被自己的父亲看好。楚衍之认为,如此耿直心软,这不该是楚家人的为人之道。所以他以月行露的性命相胁,命他婚宴这天,向他素来敬重的月伯伯敬了一杯亡命酒,这酒中的毒,是席间最烈的毒,顷刻间,人便失神气绝。之后席间只要喝酒吃菜的人,逐渐毒发,接连死去。楚述这才惊觉,他的父亲不仅是要月明玄的命,月家上下的命,竟然父亲都想要!
如今,酿成大祸已成定局,楚述自知罪孽深重,只求死在苏昱剑下,好去黄泉路上见月伯伯。
然而,苏昱和月霓裳服过药后,便默然起身离开了。
未有一句交代,未有一个眼神,苏昱和月霓裳的用意,月行露是明白的。然而这心结,月行露自知是一辈子也解不开了。最后,她带着重伤的楚述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月家惨案,江湖上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好不凄惨。楚衍之便道是因为自己和大儿子幸而未动酒菜,所以才免于此难。当然,怀疑楚衍之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楚衍之不怕,当日的宾客但凡未动酒菜的人他都给杀干净了。至于放走的几个孩子么,他有的是办法。
楚衍之这些年来为太傅招来的奇人异士中,有个西夷人,极为善毒,楚衍之与他交往甚为密切。苏檀之死,那杯中酒就是出自楚衍之的手笔,当然了,亲自动手大可不必,所以那将军府上的宋庭,至今还没想透是怎么个一回事呢,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至于苏昱和月霓裳么,给的药丸里,半分解药半分毒,所以能不能活下去就全凭他们的造化了。而此次月行露才是真的未动酒菜,毕竟她一直是待在喜房内的。不过,楚衍之知道自己儿子喜欢,也并不是真要动手,只是做做样子闯了进去,所以才有了楚述护妻之举,这也算楚衍之给儿子最后的恩赐吧,让他的妻子欠儿子一个人情。毕竟,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刺伤了,楚衍之哪有不心疼的。
楚衍之如此用心,而月行露又是个水灵聪慧的人,她怎么会看不明白这其中的手段?但,无论如何,楚述的情意是做不了假的。即便,二人心有隔阂,但月行露也不能扔下楚述不管,再怎么说,楚述自此也无处可去了。
月行露和楚述后来找了一处地方安定了下来,但苏昱和月霓裳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论月行露如何打听,也无从得知。
他们当然不知,苏昱和月霓裳离开之后,并不是真的销声匿迹,而是在寻方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