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个多日不见,又说了半晚上的话,梁波哄好了亲爹这才回了自己院子,折腾了几日,累得慌,躺倒在床榻上时,才意识到小厮镜子如往常一样在她眼前晃荡。
“哟,你回来了?”梁波拼力露个笑脸,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并未察觉镜子的异样。
“早回来了。”镜子不大高兴,说话的时候连脖子都没给梁波。
“也是,我大侄子吴意拂进宫了嘛,我今儿也看见他了。呵呵,没准我以后也能捞个皇亲国戚做一做。哎呀,从今往后,我梁波宫里也有关系喽,意拂哎,姑姑拜托你,不蒸馒头争口气,咱这回一定要选上啊…。。。”梁波神叨叨的,又连着几个哈欠,眨巴眨巴眼睛,眼泪花儿都挤出来了。
“奶奶想得倒是挺美!”镜子哼一声,从手里甩出个小物件,仍在梁波床头上,“拿好了!以后仔细着些!这么大个人,什么都保管不好!”
“哟,真拿自个儿当大爷了?我瞧着几日不见,这脾气见长啊!”梁波瞪他一眼,转头从枕头边上拾起来一看,可不就是她心念已久的荷包么!
总算是物归原主了!梁波心头一喜,刚打算问一下东西是怎么拿到手的,却见镜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扭捏不已,不一会儿又眉头拧紧,冷着脸说道,“奶奶什么都别问。我累了,得回去歇息,您自便吧!”
梁波:“……。”
抛开梁波不谈,只说镜子也没留在外间守着,直接扭头去了耳房,廊下几个小厮见他脸色难看,想上前关切几句,一旁的梳子使了眼色,于是众人没敢吭声,各自散去。镜子比古月他们晚回来了一天。且自回来就不大得劲儿,起先走路的时候,那腰都有些躬着的,梳子他们关心他,问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问急了,镜子说话也就不好听了,直嫌旁人多管闲事:“问那么多做什么?回头叫奶奶给哥儿几个多派些活,看看你们还闲不闲的慌!”
梳子默默翻个白眼:哎,真是无法无天了,不就仗着三奶奶宠他么?
……。
夜已深,众人各自安歇。镜子满腹心事,坐在床边上半天都躺不下来,遂脱了衣衫,就着灯盏,俯视身上累累春痕。算起来,已经又过了一天了,从锁骨到腿间,那些暧昧的印记密密麻麻布满了光洁细腻的皮肤,依旧十分醒目, 而肚脐处嫣红如血的童子印却已褪尽,溶入肌体,再瞧不出任何区别了。
“王八蛋!”镜子咬牙切齿地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声音稀稀疏疏传到外面,听得外间上夜的老仆满头雾水,不知所谓。
作者有话要说: 青年帝王慕容还由轻松言情作者傲娇范大大友情客串,谢谢亲爱的大大支持女尊文,希望大大早日加入到女尊文写作的队伍里哈,撒狼嗨哟思密达!
☆、第二十五回合
才貌双全的郎君们入了宫城之后,嘉选便正式开始了。先是由尚寝局上了年纪且资历深厚的常侍官,入长阁内室逐一检验嘉郎们的身体,从五官、毛发、指甲、体味、肌肤一直到玉茎之尺寸丰度,所查之细微,令人瞠目结舌。以上若是符合要求,便可交由御知堂责办考察各郎君的学识水平,之后也少不了要让太后或是太国公来把把关了。
等通过老祖宗们这一关,则由圣上自行安排。这也是嘉选最后一道,称之为御选。说明白点,圣上须亲自挑选,看上眼的,赐个信物,封品进阶,日后长居后宫服侍君王。要是没有看上眼,还可被赐婚于宗亲权贵或者留下来在内侍省做男官的也比比皆是。
历来的御选,都是坊间最有意思的谈资。因这最后一关怎么选,除了圣上本人,谁说了都不算,任谁也都别想干涉。这是自打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就立下的规矩,且从前皇帝奶奶办御选,都会有不少趣闻轶事流传开来。比如说太宗皇帝,称帝时年岁已大,在位期间下旨只办了一次嘉选,她本人好音律,因此御选出来的内命夫皆弹得好琴或做得好曲。而高宗皇帝则好美髯,一时宫里到处都是胡须飘飘仙气十足的郎君。到了宣宗皇帝在位时,虽只选过两次,可这一位奶奶是个货真价实的顽主,从前在藩时常混迹于市里坊间,登位御极后也没闲着,那后宫整个儿就是一杂耍班子,内命夫们各有绝活,有口中喷火的,赤脚走刀刃的,还有擅长胸口碎大石的……
先不提坊间如何议论,就说这宫城里边儿的各色人等,私下里交头接耳或者翘首以待,无形中便将帝王的婚事烘托到一个无比热烈无比紧张的氛围当中了。最后会以什么方式选夫婿,众人虽然好奇,但大概也能猜的出来。今上崇武,极有可能会效法其祖母武宗皇帝由比武定胜负。不过御选开始之后,便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时近立秋,几场大雨之后,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最近几日诸事顺利,梁波每每巡防时,遇上这样的天气,连带着毛孔都觉得舒展。她在宫里巡守了两日,嘉选也进行了两日,她的侄子吴意拂,以及曾经客居在梁府的贺兰若昀,以及…。黄子遥,还有刚卸任金卫的皇后热门人选河东潘氏都在御选之列,只等今日一决胜负。
圣上将终决的地点定在了御苑太液池旁的听风阁之内。三十六金卫中有两名做少使装扮紧跟其身后,又十二名便衣铁卫守在听风阁外。这种连带能看热闹的差事此次并没轮到梁波头上,好在她如今领着一队羽卫在御苑内围隐蔽处值守,从目前所在的角度望过去,除了能清楚地看到圣上的后脑勺之外,还能清楚地看见坐在今上对面的诸位玉树临风白衣飘飘的嘉郎们。
此番太后与太国公皆不在场,圣上只穿了常服,俨然邻家姐妹的打扮,显得极为亲切随和,陪着她的是几位宗亲,这些人里面梁波只认出了晋王殿下,毕竟曾经在同一个马球场上拼搏过,倒也成了点头之交。晋王殿下陪着圣上步入御苑时,远远瞧见她,还摇着檀香扇向她颔首致意,眉眼上甚是愉悦。梁波微笑回应,忽地想起晋王殿下似乎还缺一位正夫,看来今上这位年轻的皇姨此番也是借着御选之东风挑人来了。
凉意舒心,翠鸟彩雀儿啾啾不断,清脆悦耳。听风阁珠帘半卷,四面通畅,入眼皆是缤纷苍翠,美景怡人。微风拂起,卷着清香混着酒香无限弥漫,今上与几位宗亲侃侃而谈,欢声笑语不断,再配上美酒嘉郎,这番情景,远远落在梁波眼里,也都能品出一个妙字来。
梁波以凑热闹的心态望着听风阁内发生的一切。这两天关于嘉选的各种传闻不断地冲击她的耳朵眼儿,可眼下圣上接二连三的举动其实挺让人费解,先不说她下令所有御选的嘉郎白衣装扮,只这一坛一坛的美酒源源不断地从司酝司往听风阁里送,就更叫人匪夷所思了。
她是…。。想让嘉郎斗酒?…。。所以说,谁能喝,谁就入选? …所以说,皇帝不愁没夫郎,才能选得这样任性么?
这不是拿自己的婚姻当儿戏吗?得亏诸位嘉郎已是人中龙凤,否则就圣上的这种方式,若是放在坊间选夫郎,梁波敢对天起誓,她要是能挑出个齐整的,这梁波二字,从今往后就可以倒着写了!
梁波自己没想明白,私以为旁人若是知情,必定和她一样也不能理解,不过片刻,便暗暗笑话自己:天子贵为天子,怎能事事现于人前,圣上的喜好又岂是她们这些凡妇俗女能猜透的?
锦衣花帽的宫人捧着小酒坛绕过太液池,陆续进入听风阁内斟酒,有个眉眼清秀的小宫人捧着一坛酒,沿着一路初绽芬芳的秋芙蓉,慢吞吞地走着,不一会儿便落在了后面,许是手上没劲,吃不住力,又无旁人相帮,路过梁波身旁,差点将酒坛摔在鹅卵石小路上,梁波眼疾手快,顺手扶了一把,调侃道,“这位小哥儿仔细着些,砸了圣上的美酒,小心你的脑袋。”
小宫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概察觉她为人随和,又好说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大人提醒,小的感激不尽。”
梁波点点头,放他离去,未料这小哥儿又侧过身来,眼神顺着听风阁的方向飘过去,轻声问道,“这么多郎君,都穿一个颜色,不好分辨呢,大人见多识广,可知哪一位才是鼎鼎大名的京都第一美人?…”
得嘞!又是一位仰慕潘大美人的,…。或者是仰慕未来皇后殿下的?
梁波微嗤,想起前些日子交接时,潘氏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觉得这种脾气的郎君怎么能够得到如此之多的赞美和这么好前景的未来呢?想象一下潘大美人当了皇后的情景吧:成天拉着脸,甩个坏脾气,看谁都不顺眼,谁敢跟他争宠,都是死路一条!…。。好吧,那后宫里的其他贵人,还有盼头么?
“到底…。是哪一位呢?”小宫人嘀嘀咕咕,神情游移不定。
“第一美人嘛,当然是最好看的那位,”梁波随手指向阁内前排左数第五位, “看到没?他是不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