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人马骤然离去,投靠南虞朝廷的江湖人如鸟兽散,这一系列的变故就发生在祝守信掀开轿帘后的一瞥。
轿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除了祝守信和轿子里的人之外,怕是无人知晓,就连有“六眼神探”美誉的柴密也只能蹲在树屋里,远远地看着,小心地猜着。
大部分人撤离校场后,他依旧没有动,沉默地看着刚刚还并肩作战的何思羽与傅希言旁若无人地打了一场,又很快结束。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直到傅希言离开时,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才知道自己藏匿的手段并未躲过对方的眼睛。
柴密犹豫了下,还是从树屋下来,朝着他们的方向拱了拱手。
他能坐上六扇门总捕头的位置,不仅因为能力出众,还因为他年轻的时候,血曾经热过。或许,直到今日,也并未完全冷却。
傅希言见他回应,又绕回来,问了句:“你看到轿子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柴密有些意外他会过来和自己说话。校场周围,不知多少皇帝的眼线,在裴元瑾连杀桃山兄弟和乌玄音之后,自己与他们互动极可能被误认为背主。
但是,乌玄音终究死在校场上,陛下雷霆大怒已是必然,这一去,祝守信凶多吉少,自己又何尝不是?
生死已随天命,言语何妨随心?
他回答:“没有。”
傅希言有点失望,却听他又补充了一句:“禁军不善抬轿,走得不稳,但很快,我没看清楚。”
柴密说完,迤迤然抱拳告退。
傅希言琢磨着他的话:“禁军不擅抬轿,走得不稳……”
禁军乃习武之人,即便没有太过轿子,可走稳有多难?除非,他们已经不在乎轿中人的感受,不需要走稳。
裴元瑾说:“我一直没有感觉到轿中人的气息。”
以裴元瑾的实力,他没有感受到轿子里有人,就只有两种可能。一,轿子里没有活人,二,轿中人的武功还在裴元瑾之上。
傅希言说:“还记得莫翛然是如何从罗市逃走的吗?”
灵魂出窍。
傅希言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关于天地鉴。
关于大飞升。
关于无回门。
关于魂魄修炼。
……
太多太多。
轿子里发生的事情,旁人只能管中窥豹,看到一鳞半爪,但对莫翛然而言,这个计划可以追溯到几个月前的罗市一战。
他策划了这么久,在真正完成最后一击时,却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莫翛然知道,轿中人的魂魄受伤已久,武神的魂魄对他来说,乃大补之物。他在取走乌玄音的魂魄后,为免魂魄逸散,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享用。
而对方只要吸收乌玄音的魂魄,就是自己的机会。
他算准时间,控制圆脸僧人杀死刚刚夺舍南岭派次徒的方脸僧人,以免他们碍事,然后亲自出手,击向轿中人。
他蹿入轿子的刹那,对方微微抬眸,似乎料准了他会来。
只是对视的一瞬间,无需任何言语,对方魂魄离体,钻地而去,莫翛然毫不犹豫地遗弃了这具才占据不到几天的身体,随之追入地下。
临安多水,土质极为松软。两人的魂魄就在这松软的稀泥里,一前一后地闷头乱撞,只是一炷香的工夫,几乎将整座临安城东西南北的各处城墙都闯了个遍。
偏偏,前面在逃的这个,每每到城墙边沿便折返,好似故意逗着后面那人绕圈子,而莫翛然在后面也不着急,依旧保持着起步时两人之间的差距。
当前面的人第三次路过东面城墙时,终于加速冲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莫翛然也随之加快了速度,甚至比前面那人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眼见双方的距离从以丈计,缩短到以尺计,前面柔那人终于从地面钻了出来。虽然是魂魄,他却维持着人形,而且从形状看,应该是个身量极瘦,个子极高的男子。
而莫翛然则很随意地变换着自己魂魄的样子,一会儿变成轮子,一会儿又变成会飞尖角朝前的三角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