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恕看着那边一辆辆黑魆魆的车,都是多好的掩体啊,他说什么都不敢一个人过去,只好显得鲁莽地扯上行李生的手臂,道:“我才来这儿呢,哪来的熟人。你跟我起看。才贴上的,刚才还没有,你们宾馆算怎么回事?”
停车场本不属于行李生职权范围,可行李生看着宁恕满嘴酒气,气势汹汹,就乖乖地跟着宁恕去了。
宁恕这才有点安心,可依然还是小心地巡视着四周,小心地接近他的车子。即使只有微弱的灯光,宁恕依然看得清白纸黑字:七月二十三日!宁恕心里咯噔一下,七月二十三日是开庭审理简敏敏的日子,果然是有人盯上他。谁在盯他?怎么盯梢?人在哪儿?还打算干什么?宁恕慌乱地环视,可又不敢一辆辆车地搜过去,他也不敢在黑暗中久留,撕下白纸,就大步逃回宾馆。被他扔下的行李生莫名其妙。
这是简敏敏的节奏!宁恕毫不犹豫地认定。简敏敏今天开始出动了。
宁恕关上房门,放下保险,赶紧给妈妈打电话,“妈,晚上有没有响动?”
“没有,没有,你放心。”见儿子惦念,宁蕙儿很开心。
“那就好,你再检查一遍门锁,所有窗户都关上。准备好蜡烛和火柴,手机充足电。有备无患。”
“行,行,我还准备了一桶水呢。你也小心,早点休息。”
听说妈妈那儿没响动,宁恕放了一半的心,但随即想到,这是他给宁宥打的那个电话起作用了,宁宥果然去约束简宏成了。这都什么事儿啊,遍地内奸。
宁恕气愤地再检查一遍门窗,然后拿起两罐啤酒坐上床喝酒。他更进一步联想到上一次,妈妈那时也一直在的,可无论是简宏成还是简敏敏发动的攻势,全都落在他头上。他自然是宁愿攻势落在他头上而不连累妈妈的,可这也太心有灵犀,简家姐弟似乎如此体贴地顺应民意,招招式式全都落在他头上,而完全避开妈妈。巧合吗?不!比如今天,简敏敏刚出手时误伤到了妈妈,可随即晚上就只瞄准他了,只因为他当中机灵地打了宁宥一个电话,可见,绝非巧合。
想到这儿,宁恕气得将喝空的啤酒罐一把捏扁:简家人攻击他得到宁宥的默许。一个做姐姐的,竟然因为意见不合,默许仇家攻击弟弟!
宁恕简直气疯了。他又拉开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大口喝下去。连亲姐姐都害他!宁恕更觉得危机四伏。他下意识地警觉地环视房间,看到一半才想起这是房内,外人进不来。可紧张的感觉挥之不去,令他时不时地走神。
七月二十三日,他们给出日期了。
第36章 第 36 章
宁宥眼看着渐暗的天色,虽然着急还没回家在外疯玩的儿子,可也无可奈何,孩子大了不由娘,娘得学会一年比一年多地放手。宁宥想到在以前管着宁恕的时候,她是肯定不等天黑就到处找弟弟,让赶紧回家的。那时候她头顶还有个妈妈,她得一丝不苟地完成管教弟弟的任务向妈妈交代。那时候宁恕肯定抱怨她管得宽,伤自尊,她从来不以为然,反驳弟弟为什么不能自觉非要等她来管。
好在郝聿怀总算在天黑之前回家了,一身的油汗酸臭,自己掏钥匙进门就阳光灿烂地喊道:“妈,第一!啊,我累死了。”他坐在鞋凳上懒得弯腰,试图拿脚踢下两只臭鞋子。一看见妈妈过来,这才顽皮地笑着,弯腰解开没踢出来鞋子的鞋带,老老实实脱鞋。
“哟。”宁宥特特意意从厨房出来,与儿子面对个面。
郝聿怀得意地笑,“老师说名次的时候都不肯看我。哼。我忍啊忍啊才不在电话里跟你说我拿第一了,我得装给你看我们老师当时是什么样儿的。”他站起来,装作翻开前面的本子,低头含糊不清地道:“第一名,郝聿怀……”然后才抬起头,干咳一声,“第二名是朱博年……”
宁宥看着笑,宽宥地道:“老师大概也没想到你能在逆境下取得好成绩,我们既然拿第一了,就把老师上回说的当老师的激将法吧。”
郝聿怀怪里怪气但骄傲无比地拖个长音,“算是。”
宁宥故意道:“怎么办,就连我都没想到你拿第一,上学期顺风顺水的你还满试卷的粗心大意没拿到第一呢。这笔第一名的巨额奖金怎么办?巨额啊,现在银行提取巨额现款都得电话预约呢,我都没准备啊。”
郝聿怀踊跃地道:“要不我陪你去ATM拿,我做保镖。”
宁宥笑道:“哈哈,小财迷,我准备着呢,等下你自己从我钱包里拿。第一名赶紧洗澡,臭死了。臭衣服扔出来,我立刻洗掉。”
郝聿怀拉开一个架势,“这是第一名的气息,不臭。”说完笑嘻嘻地进了洗手间。
宁宥耐心等待,等儿子将衣服扔出来,又听到反锁洗手间门的声音后,偷偷摸摸翻看儿子的书包和裤兜。她没看试卷,那还不是她最关心的,她翻的是儿子书包夹层里的钱。加上裤兜里的零钱,果然,只剩下不到十元了。宁宥叹了口气,将所有的东西恢复原状,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开。
等母子坐到饭桌吃饭,宁宥才跟儿子交流郝青林那儿的新情况,“下午律师召见我,说你爸向检察院交代新问题。这样一来,案子又要重新开始调查,你爸开庭的日子就得延期到我们从美国回来后了。你不用纠结了。”
“爸爸新交代什么?”
“还不知道。爷爷奶奶说他们把你昨天去法院看囚车的事告诉你爸了,可能你爸很感动,想出新交代问题延后开庭日期的办法跟你见面。”
郝聿怀“啊”了一声,但并无喜悦,反而有些接受无能,停箸思考会儿,问:“爸爸新交代的还是犯罪吗?”
“肯定是啊。”
“既然是犯罪,他怎么早先不说清楚呢?他都已经坐牢了,还想干嘛?他不觉得犯罪可耻,应该赶紧改进吗?”郝聿怀越说越生气,将筷子拍到桌上。
宁宥惊讶地看着儿子忽然发火,她是很想火上浇油,可她都不用犹豫,依旧克制地道:“可你得看到,他还是在你的感召下有所改进了。”
郝聿怀道:“可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做个好人,他依然没打算做个好人。我很生气。”
宁宥叹道:“原来大人以为自己足智多谋,其实所作所为可以被孩子一眼看穿。你问得很好:他都已经坐牢了,还想干嘛。可我也不知道,我们往下看吧。”
郝聿怀问:“可我们拿他怎么办?他不要好,明摆着。”
宁宥头痛得又想打电话向简宏成搬救兵,念头一出来,立刻悚然惊醒,她在想什么啊。她借着咀嚼拖时间,想好后才道:“可经过你的努力,事情怎么都在朝着好的一面发展呢。”
郝聿怀摇头不以为然,“才不。我从小学到中学已经有经验了,有些人是脑子不好不知道什么是好坏,有些人是知道好坏但故意干坏事,还有些人是不小心干坏事或者偶尔做点儿坏事,但会改正和道歉。第一种人你拿他没办法,老师也不管的,我觉得哄着骗着让他不敢坏事最好。第二种人拿做好事跟别人交换,给他想要的好处他才干好事,爸爸现在就是这种人。可这种人是最坏的。”
郝聿怀说完,放下碗筷,噔噔噔蹬脚走到墙角,埋头笔挺站立。这姿势,是从小到大家里唯一的体罚:面壁。宁宥看着这样的儿子,眼睛濡湿,她知道儿子在自罚自己说爸爸坏话呢,可那样的爸爸……必然连累儿子。“灰灰,你没说错。”
“我说爸爸坏话了。让我站着,妈妈。”
宁宥无语,泪眼盯着壁柜上的年历,恨不得拿来细细地撕了。她此时的心里比下午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