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怎么一个晚上变这样了?”
我瞟着他,有气无力地回复:“喂,你怎么说话的?”我懒得和他多说,其实前几天我就是这样的,只是去上班的时候强打起精神罢了。“快回去吧,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向柏余瞪大眼睛,揪着我的衣领把我准确带到了浴室里的镜子前,声音忽然有些大,过去的风度翩翩也消失无形了:“什么叫没事,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我怎样关你什么事?”我用尽力气吼他,吼完发现有些体力不支,脚软就要往下倒。向柏余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我,箍着我腰的手臂肌肉绷紧,我不知道是有些疼还是怎么回事,忽然间,眼泪簌簌下落。
向柏余立马就慌了神,严肃的表情不再,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给我擦眼泪,找不到就直接用衣袖,他今天穿了深灰色西服,粘上了眼泪,完全变成了黑色。他向哄小孩似的,语气着急却带着温和:“不哭不哭,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语气那么重的。”
然后我哭的更加大声了,仿佛要把这些天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向柏余被我揪着,一直拍着我的背安抚我,一刻钟后,他的西服完全地毁了。
我不哭了,看着他很糟糕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而他,有些怨念的看着我,眼里,却是带着笑意和明媚的光的。
程澜是在那个时候回来的,据她后来所描述的,就是“看到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两张脸带着古怪的笑,就像两个奸人在商量什么害人的事。”我对她白眼,说她天天和游戏在一起,真没情调,她第一次气急反驳我,说她要是说些有情调的话,我就要跳脚反驳,又不爱听了。我想想也是。
关于向柏余这个问题,我不是没和程澜说过,她的建议是让我不要有什么动作,静观其变,我说我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动作了,难道还让我冲到他面前去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之类的,万一他说是,我真的就不知所措了,可能朋友都当不成,经过了这些事后,我已经将他视作除上司外重要的朋友,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一厢情愿;万一他说不是,我真不知道脸往哪里放。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这些问题了。我几乎就要投降,我想,我可能又要输了。在与顾易森那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从来没有赢过,不是有句话叫“谁在乎谁输”吗,我想我是比较在乎的那一个。
第二天是星期六,向柏余一大早就夺命连环call,硬生生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来,让我去和他晨跑。于是,我此刻只能黑着眼圈,憔悴不已的在小区里慢跑着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一边抱怨说“对年轻人来说,晨跑是有钱人的高消耗,我们这种市井小民每天挣扎在能不能吃饱养家的边缘,累得半死,谁有那个闲情去锻炼身体啊”,然后向柏余在我面前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我。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头发柔软,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比往常更加神气,和我的颓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俯下身,毫不留情地戳了戳我的脑壳:“喂,岳加南小姐,你年纪轻轻,怎么已经想法这么消极,看事情像个老年人一样……”
我不满地伸手试图回戳他的鼻子,无奈这个家伙个子太高,我够不到。这个时候,向柏余做了一件让我大为惊慌的事情。他再次俯身,伸出手,握住了我抬到半空的手,就着我的手指,指到他的唇角。他此时甚至闭上了眼睛,脸上是沉醉的表情,我感觉心跳仿佛在刹那间停止了。那样的动作,就如同在轻柔地吻着我的指尖,又或者,确实是。
我觉得我的生活总是朝着戏剧化的方向发展,比如我前一刻为可能失去的爱人难过的死去活来,后一秒我的上司却对我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暧昧。可是,我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意外总是出现在你最不想发生的事上。比如,我在慌忙抽出我的手,推开他的那一刻,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冷眼旁观的人,我这三个星期来心心念念的人。我确定了我的生活真的是一出肥皂剧,最最三俗的那一种。
人在慌忙和紧张时总会做出一些和自己想法违背的事,而此时的我就是这样。我就在那里,也看着他,看着他死死盯着我的样子,日日夜夜的思念,刹那间又化为了怨恨。我所想的竟又变成了:我为什么要有这种心虚的感觉?他凭什么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那样的理所应当?我这样想着,然后不由自主地,竟转过了身,拉起了向柏余的手,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
我的步伐那么坚定,但是我能感觉到,每走一步,脚步就沉重了一点,握着向柏余的手渐渐收紧,力气却在慢慢地抽离自己的身体。其实我还是隐约期待着他能追上来,大声地质问我和我旁边的人是什么关系,可是他没有,因为他是顾易森。顾易森永远不会做任何失去一丝一毫理智的事,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是该安心的,但同样的,不可能体会到一丝的基于冲动而产生的浪漫。
“你做得很好,深呼吸,千万不要转头。”我听着向柏余在我耳边的柔和声线,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下一秒,脑海里出现的是当年的一幕幕景象。
我在一道立体几何题上想破了脑袋都无从下手,求救的目光望向顾易森,而他没有任何动作,但是眼神告诉我,我至少还得想三十分钟。他每次都是这样,从来不会直接告诉我答案或者解题步骤,即使我已经确定了自己能做出来的概率为零。这次,都过了四十分钟,他还是没有理会我,于是我撅起嘴,甩下笔,不干了。
他似乎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我的笔,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的手慌忙掩着头,冲他不满地瞪眼:“干嘛啦?”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戳了戳题:“不管最后能不能做出来,思考的时间还是要给自己的,不然就算我和你讲了,你听懂了,下次再做到类似的你还是不会举一反三。”
“总是有这么多大道理……”我轻声嘀咕着,手却默默拿过了笔。我虽然偶尔和他唱反调,但是总的来说是非常听话的,听顾易森的话,至少能保证我的成绩在年级前二十不动摇。我从前成绩总是上上下下,父母也很忐忑,自从定期得到大神辅导,一直非常稳定,到了高二结束的时候,基本上可以在年级第十左右徘徊了。
和他在一起,是快乐而甜蜜的,我从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知道,我喜欢的人,选择的人,不是温柔的白马王子,他不会说好听的话,做浪漫的事,但是,他却是我执着的绝对不会放开的人。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告别高二时的那个暑假,他也即将要离开,在送他走的那一天,我哭的一塌糊涂。他只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在我的额头印上了轻轻的一吻。我抬头,看到他平静温和的眉眼,他的头发微微有些长了,我抽泣着将他额前的发拨开一些,垫起脚也给他同样的一吻。
“鼻子都红了。”他拧了拧我的鼻尖,笑容极淡,“傻瓜,又不是十万八千里,也不是三百六十五天,我十一就会回来。高三了,没有人辅导你,不要偷懒,和你推荐的书、给你的笔记都要看,我会定期把习题寄给你,独立完成,听见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顾易森你真是比我爸还要啰嗦!我们不是早就约法三章了吗,你也不许忘掉!不能和别的女生单独吃饭,不许帮别的女生做事情,不准对她们笑,不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是说过,除了你,还有谁受得了我?你还担心什么?”他穿着白色的T恤,在耀眼的阳光下,鲜少的灿烂微笑。
那是在我记忆中,他最后一次那样的笑,后来的那段时间,没有他,我过得很辛苦,心里压力非常大,常常感觉到孤独,只有在收到他的信的那天,才会开心得不成样子。只是,那样的美好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向我保证十一会回来,但是他没有。一直到过年的时候,我都没有见到他。
我至此失去了他的所有消息。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是在失去联系后的六个月,信里只有八个字: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我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于一颖,甚至很冲动地想找去他家,幸亏于一颖拉住我,和我分析了一下事态,我才再又一个月后,恍然意识到,我们真的结束了。他的家人也搬走了,我走过那栋独屋,回想起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