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依旧是一身黑色华服,领口却围了白色长绒的围脖,外头松松披了一件黑色貂皮大氅,闻言便走到了皇帝身旁。
夜幕之下的上京被星星点点的火光点亮,显得越加厚重,又丝丝透出一股生机和活力,叫人爱极。
皇帝忽然心血来潮,扭头笑道:“朕也有些心痒了,长宁陪朕四处走走如何?”
赵长宁大惊,下意识便阻止道:“可是父皇,外头人太多了,万一有居心叵测之辈——”
皇帝摆摆手:“诶,朕微服出行,谁还认得朕?何况还有虎贲卫士和暗卫在侧,朕信得过他们。”
既然皇帝如此说了,赵长宁还能说什么,只好答应,不过还是偷了个空叫人赶紧去通知徐延彻,皇帝出行,他这个飞鹰卫统领不在可不行。
一番折腾。正好今儿虎贲卫统领赵允熙也在,倒是省的跟徐延彻一样心急火燎的从家里往这赶。
两刻钟之后,皇帝便带着赵长宁,还有闻讯赶来硬是加塞上的赵允临,一队一看就骁勇的虎贲卫出了宫。
朱雀大街被挤得满满当当,皇帝却是不怵,竟是饶有兴致的领着赵允临走在前头,看见什么都要瞧一瞧问一问。
徐延彻一把拉住赵长宁暗道:“今儿皇上怎么想起要微服出来的?”
赵长宁苦笑一声:“这我也不知道啊,或许就是一时兴起罢?”要是可能他也不愿意皇帝出来呐。
要是顺顺当当也就罢了,万一出了事儿,可是谁也不想见到的,他纵然是太子,可也还没到盼着他爹去死的份上。
哪知道两人才嘀咕着,就听见一声尖叫,抬头一瞧,却是前头出了岔子,连忙跑过去一看,却是赵允临挡在皇帝跟前,远处还有个蒙面的年轻女子倒在地上,周围围了一大圈儿人。
“怎么回事?”赵长宁不由问道。
赵允临撇了撇嘴:“我和父亲正跟人说话呢,这女子就扑过来了,我不是怕那啥么,就下意识的一抬脚。”把人给踢出去了。
“姑娘!”正此时,一个少女从人群中挤出来,扑到倒地的女子跟前,听见赵允临说话,便猛地站起来道:“你不要胡说!我们姑娘好端端的走着,要不是你欲行不轨,怎么会——”
说着说着,便是一抹脸儿,这泪珠儿就下来了。那倒地的女子被她扶起来,往这边瞥了一眼后,却是低声道:“你别说了!”
“姑娘!”那少女不乐意的撅起嘴巴:“就算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也是勋贵之家出来的啊,没必要怕了他们!”
赵允临就是一声嗤笑,正待开口讽刺,却被赵长宁拉住了胳膊,撇头一看,皇帝开了口,“这位小姑娘,你可有伤着?”
“小女子无事,劳您过问,不过是误会罢了,还请您原谅元儿心直口快。”那女子福了福身道。
赵长宁盯着她瞧了半晌。这女子声音柔美恬静,那双柳叶眉微微蹙起,纵然看不见容貌,但只一双眼睛,却已经能叫人窥见她不俗的容色。
皇帝嗯了一声,他久居上位,自然威仪甚重,心胸也够宽广,哪里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便笑道:“无事老夫就放心了,小姑娘请自便罢。”
虽然他也能看出来这女子的容色不俗,但如今已经六十多的皇帝显然并没有在搞艳遇的兴致,对一个能做他孙女的小姑娘起心思,如此息事宁人便罢了。
却不料那姑娘才走了一步,便脚下一软歪倒在了地上。
当即就有人吆喝道:“人家娇滴滴的小姐被踢了一脚,你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好歹把人送回家啊。”
皇帝眼神闪了闪,脚下却没动,自有他身后的虎贲卫上前料理。
而赵允临则是不屑道:“不过摔了一下就这样,也太娇气了。”
“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皮实?”赵长宁打趣着,却是又忍不住瞧了一眼那远去的主仆俩。
赵允临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我是男子当然不好比,但也用不着比,只说卫国公家的那位姑娘,就比她好了,摔个四脚朝天都不带皱鼻子的。”
赵长宁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看着洋洋得意的弟弟,忍不住扶额叹了一声。
我的亲弟啊,你这声音有点大啊,你忘了这后头还有一个卫国公家的大公子在吗?就这样埋汰人家的妹子!
卫国公没有妾侍,就一个女儿自然是张夫人所出,那就是徐延彻同父同母的亲妹子啊。
回头一瞧,徐延彻的脸果然跟锅底有一拼了。赵长宁不由得为弟弟点了根蜡烛。
碍着赵允临的皇子身份,徐延彻当然也不能把他狠整,但这老小子心里阴暗着呢,少不了得憋着坏水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赵允临找麻烦了,明着不行来阴的,你也抓不着把柄。
于是赵长宁想了想,便得了个空将徐延彻拉到一边儿,道:“咳咳,那个允临他就是口没遮拦了些,真是没有恶意的。”
徐延彻眼珠子转了转,将赵长宁仔细瞅了瞅,等到赵长宁忍不住挑眉毛了,才嘴唇一勾道:“无妨,下官也不是那小气人。”
赵长宁哦了一声,微笑:“既然子续不介怀,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