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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姨，对不住，并不知道您来。”宋钰翔终于开了口，一句姨，竟然说的卜向秀掉了泪。宋钰翔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看下无语的郭嘉和郭晴，郭晴敏感，跟着也掉了泪，她过去抱住母亲。

宋钰翔看下门口窥视的小妖，皱下眉头，小妖连忙进来把热饮放下，迅速撤离，宋老大面色不善。

宋钰翔借着关门的时候，稳定下情绪，他把大衣脱下，慢慢走进来坐到沙发上，为什么卜向秀会来？他这会子脑子乱糟糟的。

卜向秀坐下，抽了下面纸擦了几把眼泪，抬头对郭嘉和郭晴说：“你们去楼下呆会，我有话对你钰翔哥说。”

郭嘉点头，去柜子里抓出新买的羽绒衣和郭晴一起出去了。

大约沉寂了十几分钟，卜向秀抬头看下宋钰翔：“钰翔，你恨我吗？”

宋钰翔沉默了几分钟，他看到了桌子上的圆筒烟盒，戒烟许多年了，因为受伤的肺部。他突然很想抽一支，他伸出手打开烟盒，拿出一支香烟，在手里捏了几下又放了回去：“小时候，过得不好，很恨，后来长大了，独立了，就不再需要恨了。”

卜向秀抬眼看下儿子，挣扎了下，她也伸出手抽了一根香烟出来，点燃吸了口，宋钰翔知道卜向秀吸烟，她总是喜欢一边吸烟，一边骂骂咧咧的。也许是自己也是奔三的人，也许生活的摔打已经磨平他的棱角，如今的宋钰翔是个完美的圆形。

“来之前，我想，也许那孩子见到我，会把我赶到大街上。但是我又想，那孩子不会，我已经可恶成这样，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都无法忍耐，可是我觉得你不会。”卜向秀自嘲的笑下。

“十月怀胎，能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我该感激。”宋钰翔扯下领口，放松自己。

“你象他，总是委屈自己。”卜向秀笑了下。

“宋长亭？”宋钰翔问。

“恩，宋长亭。”

“我不觉得他哪里委屈了自己，那样不负责的人。”

“其实，我来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应该说两件，也许，说完你会更加恨我，但是，我不想再有遗憾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到的。”

宋钰翔站起来看着外面的窗户，雪越来越大：“您说吧，无论如何，我不会恨你。”

卜向秀拧了香烟，笑了下：“恨或者不恨，我们都没那个精力顾及了，我来这里想告诉你，你的爸爸，你的爸爸宋长亭，从来没有不爱你。”

宋钰翔缓缓回头，看着卜向秀：“爱或者不爱，我已经不奢求了。”

卜向秀仰天躺在沙发上，眼泪慢慢从眼睛两边滑下：“我只是得到了不该得到的，被诅咒了。”

宋钰翔走到一边的小餐吧倒了一杯水递给卜向秀，卜向秀摆下手，继续抽了几张纸擦泪，她醒下鼻子，开始说起一些宋钰翔不知道的往事。

“宋长亭到镇子来的时候，五岁，她母亲是县剧团的，最漂亮的青衣。小时候女孩子都喜欢去戏台，因为那些唱戏的女伶脑袋上带的首饰就像个梦想，女孩子的梦想。慢慢长大，去得多了，就认识了宋长亭，据说是个私生子，没爸爸的孩子。再后来你奶奶也死了，你爸成了孤儿，总是给人欺负，他在剧团大灶吃不饱，我就偷家里的东西给他吃，我稀罕宋长亭，从小就稀罕，宋长亭……哦，你爸爸，他是个很温和，温柔的人。他从来没爱过我，第一次，大概是因为同情吧，他告诉我，他喜欢男人，我不相信，乡下人，谁会懂同性恋这个新鲜词，我只是觉得他在敷衍我，所以我站在雨地里哭了很久。他从来没爱过我，从来没有，乡下人，谁会讲究爱呢，我就觉得，在一起了，就是爱了。后来有了你，我就更踏实了……”

卜向秀看着宋钰翔，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他坐自己身边，宋钰翔犹豫了下，还是坐了过去，卜向秀伸出手，抚摸着儿子的脸，一下一下的，他们都知道，也许下一次会等待很久，也许下一次根本不会出现。

“你多好看啊，比他还好看，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的可爱，宋长亭都感动的哭了。钰翔，你爸爸从来没有不要你，啊（她哽咽）……他离开后，我的世界毁灭了，所有的人都笑话我，我是个女人，我付出了一切，我给他生了这么好的孩子，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我坐在家里，烧着他给我的钱，烧了一夜后，变成了疯子，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恨，恨得肝肠寸断的。然后……钰翔，……你爸他无数次的找人来哀求我，求我把你给他，他来偷偷看你，我就故意折磨你。我有罪，有罪……”

宋钰翔看着泣不成声的卜向秀，轻轻拍她的后背，卜向秀再次缓和了下继续说。

“你爸爸，大概察觉了，所以再没出现，他怕我伤害你，离开你，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他来过许多信，都是给你的，我烧了。我不求你原谅，一个人女人，十七岁跟了他，得到个这样的下场，你教我，我该如何？所以我折磨你也折磨我自己……”

“后来，宋长亭消失了，我就断了念头。然后有了嘉嘉，晴晴，生活，回到了起点，你也慢慢长大。后来有一天，有个老人，带着几个人来镇子找，咱们家以前不是住着你奶奶的老房子吗，所以他们很快找到我，说是他是宋念溪的生父，大概就是你十三岁的时候吧。那人只知道你奶奶有个儿子，你爸爸宋长亭的名字，是后来改的，南水镇只有宋长亭，怎么会有宋念溪呢，知道你爸爸的名字的，只有我，因为我毕竟是他的妻子。曾经的……（卜向秀自嘲的笑下）

我看那些人，很富贵的样子，于是更加愤恨，我都过成这样了，凭什么，宋长亭就要得到那么多，我告诉他们我不认识。万幸，镇子上记得你奶奶的人也实在不多，那些人很失望的走了，留了个地址，一会我给你。万幸，这次我没烧，我没烧不是我良心发现，是我想宋长亭来求我。结果，你爸到底没来，再也没来，再看到他，就是新闻里的卜告了……”

卜向秀说的很坦然，压在心里的秘密，被说出来，她轻松了。

宋钰翔也不知道该怎么好，宋长亭爱他又如何，他死了，间接着，还差点毁灭了自己一辈子，也许以前期待过什么，可是，时间太久了，太久了。

卜向秀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个信封递给宋钰翔：“我来就是两件事，一件就是告诉你，你爸，他没有抛弃你。还有就是，我想对你说，对不住你。恨也好，不恨也罢，我都不在乎了。这是你奶奶家亲戚的地址，明天，我就回南水镇，你知道的，那个人，残废了，他离不开我。他这次也想来着，要看买卖，也没脸见你，他说如果，如果你得空了就回来看下。”

宋钰翔接过信封，抽出一张纸条，一个电话，一个地址，电话号码是早就作废的六位数。

宋钰翔站起来，看着卜向秀：“我叫他们帮你订票，您好好休息。”

卜向秀看着宋钰翔拿着地址离开屋子，这次她没哭，她站起来，弯腰收拾东西，她和宋钰翔都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因为这个过程太久了，久到，什么都淡了，忘了，丢了……

第三十二章

宋钰翔出了卜向秀的房间，没回自己那边，他直接去了一楼画廊。

他站在宋长亭的那副油画前，看了很久很久，孩子快乐的飞奔，父亲伸出双臂，但是，就是聚拢不到一起，不得抱，抱不到，他幻想着，幻想那个人，坐在卧室，整日，整夜的看着这幅油画，耳朵里不停的回响着卜向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