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隆见皇上脸色虽然颇为古怪,却没半句责备的言语,心中大喜,忙磕了头出去传令。
高桂一愣,刺客?难道不是太后么?
多隆领了侍卫们下去,康熙道:“小桂子,你随我来。”
高桂听他语气沉重,知道他猜出真相,不敢多言,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回到乾清宫。
康熙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高桂知道他心中难过,也不去打扰他,陪在身边,过得一会儿,康熙说道:“小桂子,我和你夜探慈宁宫。”
高桂惊道:“还探?此时假宫女已死,只怕探不出什么了。”
康熙道:“没有探过,怎知探不到什么?”
当即换上便装,脚下穿了薄底快靴,从床头取过一柄腰刀,悬在腰间,从乾清宫侧门走了出去。众侍卫、太监正在乾清宫外层层守卫,一见之下,慌忙跪下行礼。康熙喝令:“大家站住,谁也不许乱动。”
这是皇帝圣旨,谁敢有违?二百余侍卫和太监就此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康熙带着高桂来到慈宁宫,见静悄悄的已无一人,一时之间,心中思涌如潮,又是悲苦,又是烦燥,太后房中烛火未熄,忽明忽暗映著窗纸。过了一会儿,只听得一个宫女声音说道:“太后,若被教主知晓邓师兄死在你手中,只怕教主大人怪责下来,不大好办了。”
康熙在外面听得瞠目结舌,教主?邓师兄?偏头去瞧高桂,见他双眉紧锁,显然是毫不知悉,太后什么时候有师兄了?那教主又是谁?难道还能让太后害怕怪责么?
宫女又道:“若是小皇帝知道是你做的,只怕他对你便没那些孝顺了。”
太后“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咱们还是尽快收齐了教主要的东西回去为好……”
宫女道:“邓师兄说,有一本正黄旗的经书在老皇帝手里,咱们什么时候去取?”
太后怒道:“自然是越早取来越好了,他为了那狐媚子,把国家社稷、祖宗百战而创的基业……都抛到了脑后,柳燕,你明日便出宫去安排此事。”
康熙乍一听到老皇帝这三个字,浑身发颤,几乎瘫倒,幸好高桂扶住,康熙面上惊骇,身子不住发抖,寒毛直竖,凉意直透骨髓。
高桂心中担惊受怕,生怕太后说出自己曾跟她共处一床之事,忽然又想,那个叫做柳燕的人虽是太后心腹,太后却应该不会把这种事说给她知道,心下稍安,眼见康熙面青唇白,知道他乍听闻自己的父皇尚在人间,一时不能自已,心中一叹,他好歹有个父亲,自己却是天生缺少父爱,前世父亲输光了家产而自杀,后世附身于韦小宝身上,连自己老爹是谁都不知道。
又听了一会儿,康熙做了个走的手势,两人悄悄地离开。回到乾清宫。只见一众侍卫监仍是直挺挺的站著不动。康熙笑道:“大家随便走动罢!”
他虽笑着说话,笑声和话声甚为干涩。
回入寝宫,他凝视高桂良久不语,突然怔怔的掉下泪来,说道:“原来太后……太后……她……”
高桂也不知说什么话好。
康熙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反复思量。高桂叹息道:“皇上,老皇帝竟然在五台山上出家,现下该怎么办?”
康熙道:“小桂子,明儿一早,我便跟你去五台山查明真相。若父皇真的在五台山,咱们迎了他老人家回京。”
忽然心中想到,此事事关皇家荣誉,若有一丝一毫泄漏,天下官民群相耸动,我可万万鲁莽不得。
高桂知道他是皇帝,轻易不可出京,摇头不语。康熙凝神苦思,却没注意到高桂,只是想到,皇帝出巡,何等隆重,至少也得筹备布置好几个月,沿途百官预备接驾保护,大费周章,决不能说走便走;又想自己年幼,亲政未久,朝中王公大臣未附,倘若太后乘著自己出京之机夺政篡权,废了自己,另立新君,实是可虑;又如父皇其实已死,或者虽然尚在人世,却不在五台山上,自己大张旗鼓的上山朝见,要是未能见到,不但为天下所笑,而且是贻笑后世。
想到这里,摇头道:“不行,我不能随便出京。小桂子,你给我走一遭罢。”
高桂早知结果,笑着点了点头,康熙道:“你一个人去。侍得探查明白,父皇确是在五台山上,我在京里又布置好了对付那贱人的法子,咱二人再一同上山,以策万全。”
高桂道:“皇上请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
康熙笑道:“还是你最忠心,最能干。”
忽然想到什么,两条英气勃发的眉毛拧成了个“川”道:“可是我大清规矩,太监不能出京,除非是随我同去。你不能去,我该找谁代替你呢?”
高桂怎容得他去考虑其他人选,据他回忆,韦小宝的最最听话的老婆双儿就是在去五台山遇到的,若是皇帝换人去,老婆便飞了。
不考虑了,高桂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皇上,你看着我的眼睛。”
康熙依言瞧了过来,道:“你眼睛怎么了?”
高桂道:“皇上,你能从我这双充满了智慧的眼睛中看到一个万民称颂爱戴的好皇帝么?”
康熙见他乌溜溜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脸,不由得笑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玩?”
高桂嘿嘿笑道:“皇上我可不是玩,刚才你看我的时候,我也在你的龙睛之中看到了一个活泼可爱,忠心耿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小英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