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尝不出味道,吃东西时口感和色相都得是最好的。”
不知要敬佩还是心酸,她总能将日子变成最满意的模样。
卫泱见慕湛连吃了三碗,心情不由好了起来,便跟他直说:“我想出去走一走。”
“不行。”他想都不用想。
卫泱见他拒绝地这样快,性子也上来了,依仗着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无法无天了起来:“你这说明了就是囚禁我,是因为我现在无依无靠就好欺负是么?这些天除了高野在我眼前晃悠,我半个活人都见不着,你每天叫他送好吃的好喝的过来,是打发小狗呢?你这是要将我逼疯。”
花花肠子谁有她多?慕湛被她的一连串控诉弄得不知所措,她向来不喜欢旁人打扰,他特意叫这府里的下人别去叨扰她,知道她不想见自己就特意避开,怕她寂寞又叫高野把市面上的书画都买给她,镇日山珍海味供着,怎么就成囚禁了?
若非失去过她,才不知原来她是这样的珍贵。就算从今以后将她当女儿养也愿意。
卫家人的眼线遍天下,他着实不想再把她放走,即便让她跟卫兖走,他远远看着也是知足。
卫泱的戾气永远无法维持,只消片刻,她又颓败了下来,叹气道:“我是想。。。是想找徐胜,至少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不必满天下地去找我。”
她垂头丧气的事时候两颊鼓起,像只圆圆的小包子,慕湛看了欢喜,终于是将她养回了原来的模样。
“这算什么事?回头爷带你出去溜两圈,全天下就都知道了。”
“带我出去?我又是个什么身份?高姑娘还是矮姑娘?”
睡也睡过了,孩子也有过了,即便她想重新来过,却忘不掉她“死”的时候他的相守不离。
人的心性果然是最难预测,她连自己都看不懂了,不知是他握住她的手不叫她走的时候,还是隐晦浣溪宫他踹开宫门的时候,或更早,他许她的承诺从未放空的时候。
他待她是不好,强迫她,欺辱她,强行加诸承诺在她身上,可他从未毁诺,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真正地对她做到了不离不弃。
她的铁石心肠不过用来保护自己那点不值一文的自尊,如今她什么都不是了,方明白那些都算得了什么?千金难换重诺之人。
这些日子二人都是疲惫的,慕湛南去弄了一身伤,伤未养好,刚到平城又得安顿民生,又得安排攻河西的计划,到底还是打仗容易。
“我知道你在这里呆的不习惯。”他思索了半月,痛下决心,一直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起,择日不如撞日。
“我让人送你回东阳城,如今峦河一带再无战事,路上不会出事的。”
“你。。。”
“你若还是不放心,乌苏阿六敦高野这三人一同送你,可安心了?”
卫泱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可她翻山那日,却已无回去的心思了。她不能赖着父兄一辈子,总得找到自己的位置。
她事都做这份上了,洗手作羹汤,尽量和颜悦色,话里举止里都在暗示,偏他不懂。
算了算了。
“也好,只是不必那么多人,叫乌苏跟着就行了。何时出发?我也得尽早走,给你的好嫂嫂腾出地方吧。。。”
心好累啊。
下午慕湛一走,卫泱看书作画的兴致都没扰没了,卫兖来信说在宣阳城还有些琐事,回来的日子又得推迟。
用过晚膳传来慕湛突病的消息,卫泱喜闻乐见,与他相识这么久,还真没见他病过,问高野是怎么回事,高野道:“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将军回去以后先是上吐下泻,喝了服药躺了一阵,又发了烧,现在在床上动弹不得呢。看过大夫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旧伤没来得及好好处理,伤口感染引起的,加上吃坏肚子,小病积在一块所以看起来比较严重。”
“怎不成大碍了?伤口感染是有可能致命的,这混蛋,倒真将自己当石头刀枪不入了。”骂完又问:“可有人照看?”
高野想了想:“我走的时候莘容姑娘去了。”
卫泱心想完了,于是斥责高野:“你这不是叫你们将军清白不保么?”
高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只觉得这些汉人说的话好像都不是明面上的意思,真难懂,卫泱已经飞奔了出去。
男人都是耳根子软的,旧情人几句话随时扭转乾坤,慕湛又是吃了她做的东西弄成这样,这一比立马见高下。
没了身份地位,她所自持自傲的一切都变得一文不值。
到了慕湛屋前,门是紧闭的,她在外面站了一阵,见窗户开着,便躲到窗后观望里头的场景。
没她所想的干柴烈火一点就燃,那熊一样的男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莘容倚在他肩上,淡淡道:“我等着一刻等了七年久。”
眉梢眼角是此生只对一人的依赖,看似淡泊的语气,不知埋藏了多少年的伤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