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眼里的泪水根本收不住,断了线一样顺着脸颊划下来一颗,落到了容渟的手心里。
喜悦破开了她眼睛里带着睡意的懵松,晶莹剔透的。
容渟的手往后缩了缩。
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
她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在邺城时,她说,若是腿伤好了,要第一个告诉她。
慌乱,手足无措,从没尝过的种种感受。
今日见着她落泪,算是懂得了滋味。
“你别哭。”他沙哑着嗓子说道。
姜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眶换是湿湿的。
“呜呜呜太不容易了。”
“我太不容易了。”
“呜呜呜你也太不容易了。”
她的手心里越来越湿了。
她知道自己看到他站起来的样子会难过,但没想到会难过成这样。
见过他的腿彻底残废,无药可治的模样。
风华正茂的年纪,本该是玉树临风、在人群中很是出众的身材,却只能蜷缩在轮椅上,不人不鬼地活着。
因为长期不行走,肌肉孱弱萎缩,皮肤皱皱巴巴的,筋络可怖。
他的脾气一日日坏到了极点,控制不住地因为身体上的残疾暴怒失常。
又因为一日日坏下去的脾气,残缺的程度也一日日恶化。
越来越人不人鬼不鬼。
……
姜娆娇生惯养长大,从没吃过苦头,这半年,像是把所有的苦都尝了一遍。
去求药时过颠簸的雪路,被神医刁难,不是没想过撂挑子不干了。
但一想到容渟坐着轮椅的样子,就默默又把挑子担在了身上。
好不容易求到了药和方子,又担心起了他何时会好。
每回看到他坐在轮椅上,她虽然不说,可心里头总有些不好受。
怕他身子骨太弱,没法像神医说的那样恢复正常。
终于、终于不用担心了。
……
姜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成了哭包。
许是压抑得太久了,泪珠子根本不受控制。
容渟焦灼难安,手足无措,捧着她的脸颊,用手指不断地蹭掉她脸上的泪,眉头越皱越深。
心里快急死了。
“年年。”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怕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