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信石,你找的就是信石,怎是不知道呢?”莫荼一本正经的反问道,“至於是‘取来’还是‘偷来’……端看你怎麽想了。”
刘寄奴愣住了,久久的说不出话。
除了妖界还有冥界,这个她知道。妖界有城主,冥界有冥王,反正都是一界之主,一界首领的意思。
为了他的条件,她得去冥界,确切的说,她得去冥王的地盘,找一样根本不知是圆是方是扁是长的东西。先不说这是毫无方向,大海捞针,如果真被她找到了,她还要无声无息的偷出来,顺利成功的带回来。
难道她长得像神仙?或者像神偷??又或者他以为,她能飞天遁地,怀有魔法,无所不能??
究竟是他疯了还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面前的男子一派从容,他还在来回打量著她:“方才还说不悔,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尽然啊……”
直直的瞪了他良久,她忽然冒出一句:“等你救活了他,等我们离开了这里,也许我就後悔了,也许我不会去找你要的东西。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不是‘大丈夫’,所以无需遵守。到时候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永不再返。”
“大丈夫一言九鼎?”他微微睁大了眼,朗声笑了出来,“你说的确有道理。不过,要论一去不返麽……我相信,你不会。”
刘寄奴沈默了一会,眼帘垂下掀起,低声道:“如果我能拿到信石,如果完成了你的条件,不管你还有什麽目的,无城也好,这里也好,全都与我不相干,再没什麽瓜葛。”
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一说,莫荼的笑意一僵:“喜族後裔果然好胆色。要找信石并非易事,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冥王的眼皮底下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糊弄过的,有决心信心甚好,怕只怕……”
刘寄奴也不反驳,一双黑色眼睛幽幽的闪著光,不退不让,带著无比坚定的姿态。莫荼慢慢收起了笑,脚下一转向内室走去,挑起门帘时,微一停顿:“好。如你所说。再无瓜葛。”
得了这句,刘寄奴暗暗呼出一口气。
无论多难,无论有没有成功的可能,她便试一试,拼这一回。不光为了木头,也为她自己。
她确有许多事情尚没有弄清楚,她是胆小,她是在逃避,她只想避开这一切。
在复杂萌芽之际,退出可能兴起的纷扰,无论身上出了何种问题,无论是不是什麽喜族後裔,她统统不欲卷入。
不知站了多久,耳里听到内室里飘出的暗哑一声:“进来罢。”
她下意识的僵硬,努力抑制著腿上颤抖,迟缓的迈开了步子。
内室里,一张长长的木桌,地上密密麻麻画著杂乱的符号文字,周围竖著一圈快燃尽的蜡烛,而紫发男子侧身立在一旁,呼吸有些不稳,语气中有著疲惫:“去罢。”
空气里没有刺鼻的腐味,长桌上躺著一男子。褐色短发,一身灰色无袖劲装,他闭著眼睛,仿佛在安详的沈睡。
刘寄奴一步一步的靠近。
谁也不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谁也不知道,她怀著怎样的忐忑,怎样的期待。唯恐失望,唯恐落空,唯恐这一刻的紧张会迎来下一刻的打击。面前的胸膛在起伏,面前这一张脸不是青白,她小心触上他的手臂,热的,温温热热的,不是冰凉,不是冷到透骨……
木头……你真的活过来了??
男子的眼睫开始颤动,像在回答她似的。仿佛经历了一番挣扎,终於,他的双眼缓缓睁开。
顿时,刘寄奴的眼睛也瞪得好大好大。
只见他躇起了眉,眼珠转动著,手臂一支一撑,艰难的坐起。轻甩几下头,似乎在疑惑烦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侧脸过来。
金棕色的眼睛对上了她,眸光一阵闪烁一阵变幻。里面笼著的一层迷雾逐渐散去,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双唇蠕动,一字一字,缓慢又沙哑的叫著:“阿……奴……”
胸口都有些疼了,喉咙口堵得厉害,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她看到他的眸里映出一张小小的脸。披头散发,傻傻的样子,双眼瞪得老大,又憔悴又狼狈,好丑。
而此时,他的表情变成一种惊愕,他犹豫的朝她伸出了手,宽厚的掌心摸上她的脸颊:“阿奴……”
怎麽了?不一会儿,刘寄奴明白过来。她在哭……
难怪视线模糊起来,难怪脸颊淌过湿润感觉,原来,自己在哭。
分不清哪里更酸涩一些,哪里更难受一些,是眼睛,鼻子还是心。恍恍惚惚的,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额头抵上那温暖的,厚实的肩膀,其实想说的,有好多好多,想表达出的,那麽那麽难,她只能不断重复喃喃一句:“对不起……木头……对不起……”
苍木抿唇未语,接住怀里的一具瘦小身体,良久,双臂围上她的腰间,接著一点点的收紧。
19。出发
在小院门口翘首等待的阿魏第一眼看到刘寄奴回来,才要迎上去,又见紧随其後的侍卫扶著一个高大男子,她低低的“啊”出一声,接著捂住了嘴,眼眶却止不住的红了。
躺在床上休憩了些天,苍木才是恢复过来。
刘寄奴每日来苍木房里探望,话也不多,大多时候只是安静的陪伴。
自打醒来,苍木看刘寄奴时,眼神里便多了些说不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