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陈珂这次没急着走,而是问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李观镜张了张嘴,最终摇头道:“没了,去罢。”
陈珂离开后,侍墨也选好了簪子,李观镜无意间瞥见,立刻道:“不要这个。”
“啊?”侍墨有些奇怪,“公子不是要去齐王府么?戴上齐王送的簪子岂不是好一些?”
“我不喜欢白色。”李观镜摆了摆手,道,“这根收起来,以后都别用了——快要解除宵禁了,动作快点。”
“哦……”侍墨赶紧去换了别的簪子,手脚麻利地给李观镜束好发。这时候,李观镜身上也暖和起来,于是起身穿衣,等收拾妥当,晨鼓刚好响起。李观镜用过早饭,在府中转了一圈,确认防卫没有差漏,带着齐骞便要出门,不想刚行到前院,便有阍者来报,说是外间有人求见。
一般人家拜访都会提前下帖,如这般临时求见的事很少,对于不报名号的人,阍者通常都不会多理会,但自从上次错过阎姬,李观镜便令阍者事事来报,此时听阍者说完,李观镜示意齐骞去牵马,他来到门前,只见外面等着一个仆从装扮的人,看容貌竟有几分熟悉,李观镜问道:“你是哪家的人?”
“奴是云……云的门房,见过世子的!”
李观镜恍然,眼前的人正是云韶府后门的门房,他连忙问道:“发生何事了?”
门房急切道:“我家主人求见世子,请世子千万走一趟!”
“公子?”齐骞牵着马走近,试探地问道,“我们去哪里?”
李观镜犹豫片刻,心中有些无奈,但云落要见自己,一定是出了急事,他只得将原来的计划搁置在一边,向阍者道:“陈珂回来的话,让他去云韶府寻我。”
门房闻言大喜,连忙骑上自己的老马,尽力跟在李观镜的身后,好在永兴坊与平康坊相距不远,他这才没有将人跟丢。
天色渐明,云韶府前渐渐有行人来去,李观镜放慢速度,在云韶府大门前跳下马。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撒在门前台阶上,李观镜垂头看去,因这般萧瑟的景色而凭生不祥之感,他将缰绳扔给应声的仆从,道声“跟上”,便抬步走了进去。
曾经服侍过李观镜的侍女等在正厅,见到李观镜,焦急之色稍减,她匆匆敛衽行礼,道:“世子随我来。”
李观镜刚要抬步,齐骞蓦然靠近他,低声道:“公子,有血气。”
侍女抬眼,眼眶有些发红,冲李观镜点了点头,便往前面带路去了。
李观镜没有迟疑,快速跟了上去。三人上了楼,随着越来越接近云落的房间,那份血气越来越重,连李观镜也能清晰地闻见,到了此时,他宁愿前方等待着的是针对他的陷阱,但是下一刻,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闯入耳中,打破了他的希冀——
云落早产了。
李观镜顿住脚步,脸色发白地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侍女推开门,回身看来,脸上已满是泪痕,她哭道:“奴已经清理过了,绝不敢冲撞到世子。”
李观镜愣愣地向前走,跨过门槛,进到屋里。外间很空,那些曾经用来招待客人的桌椅都已经被搬走了,可是角落里尚且残留的木屑和墙柱上的刀剑痕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异常激烈的打斗。李观镜站在屋中间,看向左面,里间的屏风上是一道长长的划痕,山水墨迹被斜斜斩断,浸染上了干涸的血迹。
齐骞先一步越过屏风,他看了一眼房中情景,脸上也是万分错愕。
“是……是公子么……”云落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李观镜醒神,绕过屏风到了里间,一个侍女抱着襁褓站在床边,云落躺在崭新的被褥中,但胸口的位置却有一大片血漫开,她脸色惨白,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只靠着最后一点意识紧盯着婴儿,强迫自己不要睡过去。李观镜疾步来到床边,声音却放到最轻柔:“是我,云落。”
云落艰难地看过来,辨认了片刻,一口气松懈下去,脸上竟然有了几丝血色,她开口问道:“公子,孩儿的名字……是什么?”
上次见过云落后,李观镜短暂地想过如何取名,但是思来想去都没找到合适的,此时见云落如此模样,他不愿让她失望,问道:“是儿是女?”
侍女回道:“是小娘子。”
眼前的情景让李观镜心念如电,名字脱口而出:“不如取名为’萱‘,云萱如何?”
“萱?”云落有一瞬的茫然。
“诗云,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李观镜温声道,“你是一个好母亲。”
“慈母……我……”云落露出笑意,将手从被子中挪了出来,放到了李观镜的手心,“公子说是,那便是了,’萱‘字极好,便作云萱罢。”
李观镜见云落目光渐渐涣散,脸上的血色如同昙花般一现而谢,急道:“云落!”
“公子,云萱……就拜托你了……”云落累极了,交付完最重要的一句,她缓缓阖上双目,声音越来越低,“是思源,他……他不肯放过我,可惜……”
云落的手摊开来,一枚被汗微微浸湿的纸团滚落到李观镜的手里,他垂头拾起纸团,再抬头时,却见日头初升,云霞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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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