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施施然地说:“放心,我家王爷说话算话,不跟个奶娃娃计较,只是……若是有所出入,怕是得……”
“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俞自成急了,“可是,万一让左相知道我……那我儿的命就……”
“左相不会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怕也没那能力动你儿子了。”
俞自成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便垂下手,看着人离开牢房,一切又变得安安静静。
但是他知道京城的平静马上就要被打破。
不管李璃是从何处知道此事,一旦掀开来,便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过他是看不到了。
这厢,李璃拿到了这份口供,粗粗地看了看内容,便讥嘲地一笑道:“自古忠烈之士,总是逃不开被奸佞诬陷的下场,岳飞是,于谦是,这里……他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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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百官为了八卦小报吵得不可开交,雪花一样的折子堆满了燕帝的御案。
这次这些折子不再有左相的先行批阅,可燕帝却一点也不高兴,因为所有的折子都要求帝王将八卦小报收管于朝廷,或六部之下,或另置一司,就是不能让小报再如脱缰的野马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而沈家一系虽然没有这么奏请,不过却保持了中立。
这是燕帝登基以来第一次跟左相旗帜鲜明地对着来,不过支撑得有些辛苦。
权倾朝野的左相真要桎梏燕帝,实在太容易了,在政令上就已经开始出现拖拉之势。
燕帝强忍着怒气,没有当场翻脸,但是又无解决之法,只能僵持下去。
但是他知道坚持不了多久的。
李璃最终只能奉召进宫。
这回燕帝也不再故意将张作贤支走,而是直接让所有伺候的人都出去,摆明了一丝消息也不打算让人探听。
李璃瞧着张作贤低眉顺眼地带人离开,再看看已经迫不及待的燕帝,摸了摸下巴没说话。
等人一走,殿门一关,燕帝就对李璃道:“阿璃,你写个头条,让八卦小报将此事刊登出去,让百姓们看看,让春闱的举子瞧瞧,左相是如何专横跋扈,控制言论,连一张小小的敢说实话的报纸都容不下!”
燕帝真的憋了一股恶气,他非常清楚,若是此事他妥协了,他收拢权柄的道路会更加艰难。
登基已经五年了,识相的朝臣早就应该将权力交还给帝王,左相倒好,却一直不肯放!
“朕是皇帝,这大燕的天子,难道他以为能够一辈子阻止朕吗?真是可笑!”燕帝看着李璃,目光中带着恨意,“春闱虽已经结束,可杏榜未揭,趁举子皆未离京,正好像俞家父子一样,让天下评理!”
燕帝已经瞧见了八卦小报的号召力,眼中充满了信心,他相信当此事为天下所知,群情定然激动,那时左相也不得不忌惮,冒天下之大不韪!
想到这里,燕帝看着李璃不禁欣慰道:“阿璃,朕一直以为八卦小报不堪大用,现在朕才明白,是朕孤陋,这简直是一把利器!”
然而,李璃却没有立刻相应他,只是自己给自己添茶,然后轻轻叹了一声道:“皇兄,怕是不妥。”
燕帝吃了一惊,立刻问道:“为何?”
“时机不对。”
燕帝拧了眉看他。
李璃将杯子放下说:“皇兄,您忘了沈家了吗?如今坚持将小报纳入朝廷的是左相一派,沈家观望,就这样您都焦头烂额,难以抵挡。若是把这篇一看就是帝王授意,明着挑起天下对左相,乃至朝廷官员的愤怒和不满的文章刊登出去,这不就坐实了八卦小报不是我怡亲王随性玩闹之作,而是能干涉朝廷,成为帝王对付朝臣的利刃?武宁侯也是权臣,他岂会再坐视不管?”
李璃这一番冷静的话说完,燕帝顿时沉默了。
良久,他才慢慢地坐下来,喃喃道:“所以左相是故意的,他逼着朕想到这一招,好名正言顺地接手八卦小报。”
李璃轻轻地点头。
“这次京城百姓轰动是因为要替无辜受害之人讨回公道,严惩凶手,不是八卦小报唆使,而是沈家暗中做了推手,说来沈玉凌得了玉佩的消息让我刊登,我都是被逼无奈。既然俞家父子受到应有惩罚,这就结束了,小报在我手里依旧只是一张娱乐大众的消遣物而已,不会干涉朝政,也不愿沾惹是非,跟以前一样。对武宁侯来说,八卦小报在我这里可比被朝臣把持要好得多,至少我垂涎樊大将军嘛!”
然而这幽默轻松却没让燕帝消了忧愁,反而更加苦恼道:“可是阿璃,朕已经支撑不住了,你可知左相已经借故将几个忠于朕的大臣贬斥?再不想办法,怕是只能如他意。”
太子被处死之时,大燕的皇子也有几位,都一个个死了。只留下燕帝,还有一个年级不大,混不吝的李璃侥幸逃脱。
左相和武宁侯扶持燕帝上位之时,就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狼子野心,怎么可能会乖乖地还政与帝?
如今不过是在等一个更容易控制的储君罢了。
李璃收了笑容,眼中带上了冷意,他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轻轻地说:“皇兄,再坚持坚持,胜利的曙光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