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般,恕……”潜先生的话方才说了一半,便看见燕蓦取出一物,当时便住了嘴,微眯了眼睛蹙眉。“燕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潜先生以为如何便是如何。”二人也不是在打什么哑迷,做鱼是相互间听得明白的语言。“好,既然燕大人决议如此,那鄙人自然也不在劝。”潜先生的态度显然同方才甚是不同,“倒是没想到你也是主上的人……却原来主上既没信任过你,亦是没有全然相信我。”“只是此番这事儿,若是出了问题,到时候主上怪罪下来,你可莫说是我同你出的主意!”“那是自然,若是有功,潜先生同我一并受赏,若是有过,那便我一人担着。”潜先生看向燕蓦的目光中带着审视,抿了口茶,终于还是颔首应下。“如此,便有劳潜先生操心!”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燕蓦显然是满意的紧,比来时那客套的笑上更加了几分真心。“是燕大人给了鄙人这个效忠主上的机会,倒是鄙人要多谢燕大人提拔。”此间言罢,二人复又是以茶代酒,举杯同庆。二人在这院子里密谋良久,也不知谈了些什么,左右燕蓦离开时满心欢喜,笑意贯穿了五官每一处细微。眼见着燕蓦越走越远,潜先生扫视四周,半晌儿敛了眸子,沉默代替了警惕。再次回到屋子里去,潜先生将腰间挂着的那香囊取了下来,又打书桌旁的柜子里头取了一把剪子出来,下定了决心,把剪子往那香囊凑去。“哎!”潜先生最后还是放弃了,将剪子丢到了一旁去,复又把香囊和流苏整理好,打开一旁的衣柜,将香囊放到了最下层。盯着衣柜看了良久,潜先生这才用手合上了衣柜门,坐回到榻上去。“程……”喊了一声,没人应答,潜先生默了默,没再唤人。“真是不方便,这段时间确实麻烦的紧,合该找个侍从来了。”靠在榻上休息,潜先生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别的,望着屋子上方的横梁,不知又在想着些什么。—大郦·京兆府—“公主殿下,夜深了,也该回去休息了。”近来京兆城天气热,按理郦岚的身子是不至于出什么问题的。可现下里还没有入伏,但凡有些个骤雨,稍微不注意些,郦岚恐怕就要病一场。出了上回那遭事,宫里头的太医都被皇帝监视着。谁人有问题,皇帝也不是傻子。当然,这当中有一个,便未必没有第二个。若是有藏的深的,恐怕更要给自家女儿的身子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去。虽说郦岚寻思冒个算不上大的风险,把背后之人抓出来是好事儿。但是皇帝郦璟却是不同意的,这才叫紫徽陪在郦岚身边。“嗯,我知道,只是……”“公主殿下莫要说什么只是,公主殿下的身子如何,自己应当是知道的,到时候陛下和皇后娘娘又要担心了。”紫徽在同郦岚说话时倒也不忌讳,后者知道何人好,何人坏,自然也从未在意。“好,我这便回去。”郦岚知道自己是同紫徽争辩不过的,只是心里头实在是乱,现下当真是歇不下的。“公主殿下心里头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倒不如睡下休息,到时候便能想通了。”紫徽如是说着,更是直接端着一旁的果子就往回走,当真是半点儿继续在外面耗着不回去的机会也没给郦岚留下。“若是此时思绪颇多,少顷着了风,恐怕公主殿下要好一阵子没心情去思考别的了。”其实紫徽这话还真的足够委婉了,也叫郦岚半点儿也说不出来。“
公主殿下,国师大人已然为公主殿下卜算过……”看见郦岚终于站起身来,紫徽也不再絮叨——明摆着自己平日里的话是不多的,每每到了太原公主殿下这里,就是好一番念叨,也不知是自己变了,还是这狗公主殿下当真惹人关心。“且看着些路。”紫徽想着事儿,这下儿倒是要郦岚来提醒,“紫徽姑姑方才还提醒我莫要思虑过多,现下里倒是连行路都顾不得了。”很多时候同旁人打趣,语气亦是非常重要的。就这同样的话,本是担心,郦岚说出来便能叫人听懂,若是换了孟明际那般的,恐怕就要叫人以为是恶意了。“多谢公主殿下。”可算是把公主送回了殿中,紫徽点上了安神的香,遂是也回了皇帝单独赐下的院落休息。月色被席卷而来的乌云遮盖,郦岚还是没有听话,独自跑出殿来,去寻了贤王郦璃——也算不上全让然不听话罢,好歹是披了件厚实些的衣裳。风划过太极宫,将树枝i吹得凌乱,更是毫不留情的掀起了郦岚披的那件自以为有多么厚实抗风的衣裳。“公主……岚儿,怎生这么晚来?”想起自家亲哥哥说的那句。若是再用尊称,便仔细着你的俸禄,郦璃终究是不敢再造次。及时改了口,还要看看四周围有没有自家亲皇兄留下专门监督此事的侍卫。“岚儿这么晚来,定然是有什么要事。”郦璃对于郦岚的担忧,是一点儿不比后者亲爹差,眼见着便要下雨,心里亦是埋怨道:这孩子当真是半点儿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看着自家叔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郦岚还没来得及回话,却是不免笑道:“皇叔拂,爹爹不过是吓唬您的,哪里可能真的扣了您的俸禄去!”“更别提还要特意派什么人来监视着您了……”“谁说我不会监视着?”这会儿皇帝郦璟也不是打哪儿钻了出来,“我可不止监视着你皇叔父,还要监视着你呢!大晚上的不休息,还要出来打扰你皇叔父?”人吓人吓死人,也亏的郦岚的心脉壮实,要不这会儿真的要给人下出来个好歹儿的。“爹爹不也是这么晚出来么?”“你爹我知道带着雨具出来,不像你,想起一出便是一出,哪里顾及你自己身子……”皇帝郦璟这么会儿也是来了兴致,带着几分委屈道,“到时候还是你爹爹我、你娘亲,还有你皇叔父担忧你!”郦岚觉得自家父皇近来愈发的小孩子气,竟是比那戏台子上的还能演几分!“皇兄怎么来了?”郦璃看着气氛尴尬,赶紧开口,没想到成功把皇帝的矛头引道了自己这儿。“我不叫人监视,你们便肆意妄为。如不是今日我见岚儿蹑手蹑脚出殿来,你们俩个,倒是半个也逮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