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父无犬子,我儿子怎么能和马赛比啊。”老沙酸溜溜地往外走。
马母送客出门:“老沙,他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马赛和小沙从小一起长大,谁比谁差多少,只是他运气好。走好!”
“我没喝多,没喝多,有个长出息的儿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干吗不能……说……”马父闭上眼睛还在嘟哝。
马赛欲哭无泪望着父亲。
这是一个有着鲜明风化地貌的山区,群山之间一处平缓的坡带,远远望去十分荒凉。几顶帐篷,几辆有破损的军用吉普和装甲车停在中央,制高点上有沙袋垒成的工事和哨兵,看起来是个的军事基地。
一顶简陋的军事帐篷内,光线阴暗,破旧的电视机在反复播放乌市公交车爆炸的录像,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公交车旁,消防警察正在紧急抢救火势,医务人员仍不时从火场中抬出伤员,急救车川流不息地来去。
帐篷里的几十名身穿迷彩服的人,看着画面欢呼喝彩。电灯突然亮了,有人高喊:“哈桑埃米尔到!”
头缠白巾、身穿白长衫、留着长须的哈桑在两个手持AK47冲锋枪武装人员护卫下走进帐篷,人群顿时安静。
哈桑面朝西举起双手:“奉至仁至慈的安拉之名!小伙子们,这是回国的圣战勇士为你们做的榜样。看见了吧!听见了吧!我们要让爆炸声震撼共产党,要让爆炸声唤醒我们的民族,要让爆炸声向全世界宣告,我们的独立圣战开始了!”
群情激昂:“独立万岁!独立万岁!消灭共产党,赶走黑大爷!(维语:汉人)”
一个粗壮的汉子叫得最凶。在他的带动下,群情激昂,热烈的鼓掌声和欢呼声,似乎要把帐篷撑爆。
哈桑又举起双手道:“小伙们,到外边去庆祝我们的胜利吧!”众人大喜过望,冲出帐篷。
夜幕下的基地,远近燃着几堆篝火,身着迷彩装的汉子们跑向已烤熟的全羊,不时响起喧哗之声,像是一个小规模的狂欢节日。
哈桑没有出帐篷,站在门边。叫得最凶的那个壮汉经过他面前时,他叫道:“巴提力克,你留下。”
人都出去了,只剩巴提力克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帐篷里。哈桑近距离打量了他一下,说:“巴提力克,今天晚上你就出发,圣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了,安拉等待着你的好消息。”
“我早就盼这一天了。”巴提力克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为安拉而战,为独立而战!”
哈桑点头:“好,这一次让你带八个人回去,你不要让我失望。”巴提力克昂然道:“海达尔能炸一辆公共汽车,我们就能炸八辆公共汽车!”哈桑斜眼看他:“哈,你怎么知道炸公共汽车是海达尔,回去的人不止他一个。”
“我、我是猜的,回国的人,海达尔胆子最大,也、也能干。”巴提力克害怕哈桑的这种眼神,上次有人给他这么望了一次,第二天便被送上战场,不知是死是活。
“你猜的对!”哈桑语气又变温和了,“海达尔的确胆子大,我担心他胆子太大了,与国内的人难以相处。这一次行动,居然没有提前跟国内的人通报,人家连夜发给我几次信件,威胁不再支持我们。你们回国以后,谁要是不听指挥,别怪我不客气。”
巴提力克频频点头,忍不住还是说:“我们、我们是不是什么都要听国内的人指挥。”哈桑再一次斜眼看他:“你也想学海达尔,不想听国内统一指挥是不是?”巴提力克额头冒出汗粒,颤声道:“不、不!我、我是说,我听你的。”
哈桑点头:“恩,具体行动,由海达尔指挥,这方面他是行家。不过要记住,国内情况你们不了解,那边有我的老师,也是我们赞助者,遇事多听他的意见。”说完转头往门外,深情地望向东边若隐若现的山峦,“出发吧,山的那边是我们的家园,现在也该天亮了!”
一只手在蒸汽缭绕的镜子上擦拭水雾,镜子赫然反映出与马赛在公交车站相撞的花白胡子维族男人。男人手里的剃刀在动,花白胡须一点点减少,露出一张比他的胡须年轻许多的脸。
这里是乌市的一间公共浴室,男人在镜子前左顾右盼了一下他的新面孔,从几个裸体的淋浴者旁边走过,走向存放衣物的一排箱子。换上笔挺的西装,眼睛漫不经心地向四周扫了一眼,左手解开一颗衬衫扣子,右手探入衣帽箱,取出一支制式手枪,从解开的衬衫插入腰间,完了,提起地上的密码箱往外走。
十几分钟后,这个改头换面的人,坐在一栋商厦的十八楼会客厅里。
会客厅布置得十分豪阔,墙壁全部用订做的红柚木板包起来,悬挂着许多巨幅的手工挂毯,还有一个维族老人与一些重要领导人会见的照片。参观过所有的装饰,他坐上靠墙的一溜布艺沙发,翻看沙发上的日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报纸的标题是:《公共汽车爆炸,二十九人丧生》
一个秘书模样的年青女人走了进来,微笑道:“对不起,海达尔先生,会长下午的预约满了,请你改天再来。”
海达尔不礼貌地盯着女秘书的胸脯,冷笑说:“噢,好的,好的。请你转告他,虽然我在国外久了,但还没忘记咱们的民族礼节,请他收下我的礼物。”说完打开身边的密码箱,取出一只手雷塞进女秘书手中,女秘书尖叫一声向后跳。
海达尔揪住女秘书的手说:“别怕,只是个打火机,是我和你们会长做买卖的样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