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封信自己掉落在爱莎的大腿上。真的是这样。
第二天早上,她在外婆的魔法衣橱里醒来。男孩还在睡梦中,身边围绕着“梦想”饼干,怀里抱着哞枪。呜嘶的口水滴在爱莎的套衫上,现在像水泥一样干成了硬块。
她在黑暗中躺了好一会儿,呼吸着带木屑气味的空气。她想起外婆从《哈利·波特》里抄来放进她自己不眠大陆故事里的那句引用。那是抄自《哈利·波特与凤凰社》,这事非常讽刺。想明白为什么,你得非常了解“哈利·波特”小说和“哈利·波特”电影之间的区别,也得很清楚“讽刺”的意思。
因为《哈利·波特与凤凰社》是爱莎最不喜欢的“哈利·波特”电影,但里面有爱莎最喜欢的一句“哈利·波特”台词。哈利说,在与伏地魔即将到来的战斗中,他和他的朋友们有一项优势,因为他们有一样伏地魔没有的东西,“值得为之战斗的东西”。
这很讽刺,因为书里并没有这句话,而比起电影爱莎更喜欢书,即使这一本并不是她在“哈利·波特”系列小说里最爱的一本。现在想起来,也许这一点儿也不讽刺。她得好好在维基百科上查一下,想到这里,她坐起身。就在这时,这封信掉在了她的腿上。它原本粘在衣橱的天花板上,不知道在那儿多久了。
但这种事情在童话故事里很合情合理。
一分钟后,阿尔夫站在他家门口。他喝着咖啡,看上去像是整夜没睡。他看着信封,上面用毫无必要的大字写着“阿尔夫”。
“我在衣橱里找到的。外婆给你的。我觉得她是想为某事道歉。”爱莎告诉他。
阿尔夫“嘘”了一声,指着身后的收音机,爱莎不怎么喜欢这样。收音机里是路况广播。“高速上发生了事故。去城里的路堵了几个钟头。”他说道,就好像爱莎会对这感兴趣似的。完全不——她只对那封信感兴趣。阿尔夫抱怨了好一番才开始读信。
“上面写了什么?”爱莎一见他读完就问。
“上面写了对不起。”
“对,但为什么对不起?”
阿尔夫叹了口气,最近他常常对爱莎这么叹气。
“这他妈是给我的信,好吗?”
“她是不是写,因为总说你走路不抬脚,鞋子全磨坏了,所以对不起?”
“我鞋子怎么了?”阿尔夫看着他的鞋子。
“没什么。你的鞋子没什么不好的。”爱莎念叨。
“这鞋我已经穿了五年了!”
“这是双好鞋。”爱莎撒谎道。
阿尔夫看上去并不相信她。他再次疑惑地看向信。
“我和你外祖母在她死前吵了一架,行了吧?就在她住院前。她借走了我的电动螺丝刀,就他妈再也没还来,她说她还了,但我当然很清楚她还了个屁。”
爱莎叹了口气,最近她常常对阿尔夫这么叹气。
“你听说过,那个说脏话把自己给说死的家伙吗?”
“没。”阿尔夫回答道,就好像这问题是认真问的。
爱莎翻了个白眼。
“外婆对电动螺丝刀的事写什么了?”
“她说很抱歉把它弄丢了。”
他折起信,放回信封。爱莎固执地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我看见信里还有好多内容。我不是个笨蛋好吗!”
阿尔夫把信封放在帽架上。
“上面为很多事情道了歉。”
“很复杂吗?”
“你外祖母的人生就没有一件事情是不复杂的。”
爱莎把手深深插进口袋,低头盯着下巴底下围巾上的格兰芬多院徽。还有缝上的裂口,那是被学校里的女孩们撕坏之后妈妈补好的。妈妈到现在还以为是外婆爬动物园围墙时扯坏的。
“你相信死后的世界吗?”她问阿尔夫,没有看他。
“我怎么知道。”阿尔夫没有不悦但也不怎么高兴地回答,正是典型的阿尔夫式回答。
“我是说,你相不相信……天堂……什么的。”爱莎小声说。
阿尔夫喝了口咖啡,想了想。
“这事太复杂了。我是说,从逻辑上来说,天堂一定在没那么多人的地方。”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