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们忽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围成的圈儿却是更小了,小手紧紧的攥着另一个人的,手背上均是青筋凸现,似乎只有这样紧紧的攥着另一个人的手,才能遏制住心里无止境蔓延的恐慌和畏惧。
一时间,兰芝园的院子里乱成一片,叫骂声哭泣声不绝于耳。衙役们拼尽了全力的想要突破女人们的防护,可他们终究还是低估了女人打架的能力。于是,这边的衙役被一个小丫鬟用尽全力的咬到了脖子,嗷嗷大叫;那边的被一个婆子狠狠的踢了下身,捂着命根子在地上打滚…
而丫鬟婆子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发髻衣衫凌乱,脸蛋青紫,有的还嘴角流了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被咬那人的。幸好此时已经围成了一圈,不然以她们修长而有力的指甲,估计会立下不少大功,就连陶宇都会有幸目睹九阴白骨爪的修炼与威力。
看着眼前这推攘挤压、哀叫哭泣连天的一团糟场面,饶是陶宇有多镇定自若秉公办理,也忍不住暴躁起来,暗暗想着,这姨娘扶上来的就是上不了台面,哪里像慕晚歌那般淡然自若的跟着他对京兆府走一趟。若不是刘枝心里有鬼,又何必这般惧怕,以至于弄成现在这僵乱的局面!
此刻窝在邓嬷嬷怀里勾嘴角的刘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陶宇的黑名单,更甚至让对方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
“住手!”正在陶宇烦躁不安之际,忽然传来一道凌厉而威严的声音。
众人齐齐看过去,却见一身嫩黄色衣裳的慕香玉在众多婆子丫鬟的簇拥下款款而来,当看到眼前这混乱的场面时,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待看到一旁阴沉着脸的陶宇时,脸色更是黑沉了几分,冷冷问道:“陶大人,你一个朝廷命官,如何能带着一大堆的衙役随意进出相府后院?这若是传了出去,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你即便不顾及自己的官誉,也得想想我母亲的名声吧!还是说,你是要趁着我父亲不在府中之时,刻意刁难我们?”
闻言,陶宇的脸色也跟着黑沉了几分,丝毫不客气的回道:“慕大小姐多心了。本官此来,不过是出于公事之故。还请慕大小姐不要为难本官,否则圣旨下来,即便是慕相也拦不住本官办案。”
“你是在威胁我?”慕香玉杏仁眼顿时眯了起来,眼中迸射出两道危险的光芒,如利剑般直直刺向陶宇的心口,恨不得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早在陶宇带人闯入右相府时,她就收到了府外的消息,心里对慕晚歌的恨意更是达到了毁天灭地的程度。只是,她心里也很清楚,若是让陶宇押走了自己的母亲,那便是九死一生了。
于是,她才不得不从偏门跑了出去,到太子府上求太子出面,帮她们母女度过这次的难关。可谁想,太子竟然见都不见她一下,而是随便打发个人来说了句“若是慕大小姐连此事都处理不好,本宫又如何放心将太子府的掌家之权交给你呢”。她心下一恼怒,连忙又跑了回来,谁想竟然在兰芝园里见到如此狼狈而混乱的场面,这不相当于在狠狠的打她的耳光么?
见到慕香玉这般凌厉而森寒的一面,陶宇心中一惊,连忙沉声道:“本官哪里敢威胁大小姐?只是,本官也只是为了还慕五小姐一个公道,还请大小姐不要再阻拦。来人,给本官将人带走!”
“慢着!”慕晚歌冷声一喝,连忙走上前几步,沉声呵斥道,“陶大人,你口口声声要还五妹一个公道,而如今五妹人呢?连人影都没有见到,谁知道你又还的是哪门子公道?莫不是对五妹有何心思,想要借此大献殷勤?”
“大小姐!”被慕香玉这么黑白颠倒一番,陶宇就算再隐忍也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只见他板起了整张脸,长年侵淫官场的积威夹着重如山峦的气息重重压在了慕香玉头上,生生逼退了慕香玉一步,随即又听他怒道,“大小姐,本官敬重你是相府的嫡长女,又是未来的太子妃,才对你这般客气的。你熟读诗书,礼教娴熟,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为了办案需要,本官不得已才闯了进来,就是为了给外面的百姓和宫中的皇上一个交代。更何况,若你们问心无愧,又何惧于跟本官走一趟?慕五小姐被人诬陷为杀人犯时,尚且能够淡然自若的在公堂上为自己辩解,若你母亲真是冤枉的,本官自然也会还她一个清白!可是,你们这恶意阻止官府办案的行径,又要作何解释?莫不是一切真如外面所传言的那般不堪,因此你们心中有鬼,这才百般阻拦不愿?”
“你…”慕香玉咬着瞪圆了双眼,手指颤抖着指向陶宇,竟是气得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邓嬷嬷眼里满是心疼,可她也知道绝对不能让京兆尹带走怀中的夫人。否则,这么多年的隐忍努力都要白费了。到时候,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什么的,都没有命来享受了。
如今能够救夫人的,也就只有相爷了。只是,都这个时辰了,为何相爷还没有回来?莫不是相爷…
邓嬷嬷心里一惊,连忙摇头,暗道不可能,相爷与夫人的感情那么好,不可能置夫人于不顾的,定是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
而皇宫内,早朝结束后不久,被昀孝帝留下议事的慕世明等人才缓缓走了出来,慢慢的朝自家的府邸走去。
看到前面那道低着头沉思的身影,肃亲王眼里划过一丝算计,随即走到慕世明身旁,笑着道:“慕相今日兴致不高啊,可是忧心府内的情况?”
“让王爷取笑了,家事而已。”慕世明连忙堆起笑脸回道。
肃亲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昨日的事情,慕相是否可以给本王解释一下?否则,这糊里糊涂被你右相府退了聘礼,本王的面子实在是不知道往哪里搁啊!”
慕世明面色一怔,看着他笑意中透出的点点凉意,连忙道:“王爷恕罪。歌儿身份卑微,礼教不熟,实在是不敢高攀啊!更何况,歌儿是被洛王退过婚的,娶她,怕是不妥。太子与洛王之间的较量,可是无处不在啊!若是被洛王一派的人拿来说事,岂不是为太子平白惹来祸端?还请王爷三思!”
“慕相真是这么想的?”肃亲王一眨不眨的打量着慕世明,心中却是在权衡着此事的轻重。
慕世明倒也任他随意打量,并趁机表明自己的决心:“月底太子和玉儿就要大婚了,本相也已经站在了太子和王爷这一边,自然是事事以太子和王爷的利益为重,本相又岂敢有其他的想法?否则,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么?”
“慕相清楚就好。本王还有事儿,就先告辞了。慕相的家事,本王本不该多嘴。只是,太子大婚后,咱们便在同一条船上,若是因为一些小事儿影响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声誉,可就得不偿失了。慕相既然事事以太子的利益为重,当知道该如何取舍,回府后还是尽快解决了吧!否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说完,肃亲王便大步往前走去。
慕世明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他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了。只是一想到肃亲王的话,一颗心顿时凉了下来,他所说的“取舍”,难道就是指枝儿的事情?
兰芝园内,众人还处于僵持当中。
慕香玉的种种表现,更是让陶宇心中的疑惑确定了下来,直认为慕香玉和刘枝等人是做鬼心虚,才会这样百般阻挠。回想起纸张上所记录的那些悲惨遭遇,他心中对慕晚歌的同情更是加深了几分,而对眼前这些闹事的人多了几分嫌恶。
“你们,都给本官上去,将闹事的人拉开。若有阻挠,依法处置。”说着,陶宇大手一挥,身后站着的衙役全部都涌了上去,不一会儿便突破了丫鬟婆子围成的城墙,瞬间便将所有闹事的人制服。
邓嬷嬷身形一个踉跄,就要往后倒去。这时,一直晕倒不醒的刘枝却突然站直了身子,一把拉住了身子后倒的邓嬷嬷,随即看向一脸黑沉的陶宇,流着眼泪道:“陶大人,你如此以权压人,欺负诸多女流之辈,就不怕传出去有损你的官誉么?更何况,仅凭他人的三言两语,陶大人就想定本夫人的罪,岂不是过于草率了?原告呢?人证物证呢?”
陶宇猛然被噎了一下,面色有些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