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江冽进入芥子后发生的事。
风初醒带小荻出秘境,一路行过狼藉的四重境和塌了一半的三重境,与无数驭飞行法器进来的修士打了个照面,来到飞沙走石的一重境边缘时,被时诩给拦住了。
狐狸面色凝重,对风初醒道:“出不去了,就在一盏茶功夫前,秘境把苍梧山吞了,我放出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小荻讷讷:“客栈呢……”
“被蔓延出去的黄沙埋了。”
小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那……眼下怎么办?”
“凉拌。”狐狸的脸上明摆写着他也没遇见过这么邪乎的事,他抬头看了看天,叹了一口气:“天生异象,恐有大难啊。”
小荻随他视线望天。
不知何时,那轮悬在头上与日争辉的月亮不见了。
而那代表光明的太阳……怎么看怎么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慵懒地矗在那里,恭候走投无路的猎物们。
久未出声的风初醒突然问道:“既然里边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岂不也进不来?”
狐狸点点头:“没错。”
“我怀疑是结界或障眼法,你若闲得没事……”
“你哪只眼睛看我闲?我这不是在焦头烂额地往外传消息?”狐狸似乎觉得自己被看成个游手好闲的废物,霎时炸了毛,面色不善地白了他一眼:“还有,我能不知道有结界或障眼法么?但你想过没有,能完完全全蔽我神识的结界或障眼法,三族里谁能布出来?哪怕阿冽也不行!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到底是谁在插手此间事?”
这黑店老板面对美男就脾气暴躁,看不惯别人比他美似的,风初醒在他说第一个字时便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封住了自己的听觉,毕竟同为修为高深的掌权人,虽然其中一位是千年前的掌权人吧,这位能想到的,那位也能想到。
风初醒看他嘴唇不动了,才掏掏耳朵解了封,淡定地接完后半句话:“你不妨去拢一拢各族修士,共同商讨一下对策,毕竟人多力量大。我回四重境,找作祟的东西。”
“早知道我起初便不打劫了,这叫什么事啊。”狐狸烦躁地叹了口气:“你怎知作祟的东西在四重境?”
风初醒一扬眉:“纯血魔翼族的直觉。你去还是不去?”
狐狸默了片刻,对小荻道:“血统高贵确实有优势——我立刻去联络各族修士,你跟在他身边吧,我干儿子和缚州王都在,你更安全。”
就这么拍了板,风初醒又夹着小荻飞回了四重境。
然而在四重境门边,他们遭到了两队高手的伏击。
人族一方有五个人,各个白胡子老长,都是化神初期。这样的修为,哪怕放在最顶尖的大门派里,也够当一方镇山大长老了。
而另一方伏击他们的是魔族……还都是修为极高的死士。
此时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被乌漆墨黑的黑雾覆盖,眉心浅浅一点红。
没人比风初醒更知道这些黑雾是什么,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芥子,身形如闪电,飞快与一道被黑雾包裹的魔气擦身:“身上沾了妖臭味,是断州的魔。”
断州那犄角旮旯的魔,虽然数量不多,但因穷乡僻壤无人光顾,所以大多血统纯正,战斗起来一个顶仨,小荻被他说得脸色煞白,看样子要当场魂飞天外:“断州王派死士来杀你?”
风初醒弹开一道尖锐剑气,间隙中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不可能,裴寒卿都穷得绣女红了,哪有钱养死士。”
伏击他们的人族与魔族在黑雾指引下,配合十分默契,风初醒刚从妖族战场回来,未经喘息就在四重境门前与人族修士打了一场,后来又与鸟人打了一架,疲惫极了,一时被牵制地左支右绌,被一道剑光贯穿了手臂,剑上沾的黑雾见缝插针往他伤口里钻!
千钧一发之际,忽有另一道黑雾从风初醒识海中钻出来,携无可匹敌的气势把那不速之客吞噬了。
然而还不够,它吞噬掉攻击风初醒的黑雾后,掉头往那些人族和魔族身上爬,所经之处,控制人的黑雾成了疾风卷过时的野草,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它吃掉。
风初醒看着那熟悉的黑雾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重境再次震颤,环境一阵天旋地转的重组后,袭击风初醒的修士便被“嗖”得收进了一枚凭空出现的法球里。
法球本也想收了风初醒和小荻,但球壁飞过来、碰到风初醒的一瞬间——确切讲是触碰到风初醒手腕上悬着的须弥芥子一瞬间,被火燎了似的颤抖了一下,近乎惊慌的缩回去,颤巍巍地浮在他面前的半空不动了。
那时法球里只有刚收进去的几个修士,邪阵尚未成型,血光也不盛。
他俩面面相觑,良久,小荻不可置信道:“这是什么东西?它刚刚是嫌弃我们吗?”
“不知道,”风初醒寒着脸:“看样子是的。”
小荻脸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黑雾功成身退后,便钻回了风初醒识海,小荻飞快瞥了一眼,见风初醒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识趣地没多问。
风初醒看了看陌生的四周,不见慌乱,反倒在就近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你没发现灵气骤然被抽空么?”
小荻迟疑着:“……啊?”
风初醒:“四重境重组的时候,灵气就全被抽空了,灵气不会凭空消失,要么被吸到了别处,也就是这法球里,要么是被利用着开了新境——我怀疑这是五重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