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
“阿青哥,”阿黄凑近阿青,却是说给章虎听,“此店年年亏损,是个大窟窿,本金早让姓马的赌光了,我们不能听他的。”
阿青再次看向章虎,见章虎仍在与挺举对视。
“诸位要算利银否?”挺举从章虎身上移过目光,射向阿青。
“利银不要了,我们只收谢金!”阿青牙关一咬。
“五块太多,我们只出三块!”阿祥再次插嘴,讨价还价。
阿黄白他一眼,厉声骂道:“小赤佬,我们不收你的利银,给五块谢礼还不成哩!”
“这位老乡,你想多少?”挺举看向阿黄。
“起码六块!”阿黄脖子一拧,伸手比出个六字。
“如此辛苦的事体,六块谢金太少了,”挺举扫众人一眼,呵呵笑道,“我给诸位出十块如何?”
阿青大是意外,看向章虎。
章虎也是诧异,愣怔有顷,点下头。
“好好好,既然老乡爽气,就十块吧!”阿青这也缓过脸色,挤出个笑。
“阿哥?”阿祥急切说道。
“空口无凭,请立保据为证。”挺举没睬阿祥,到柜台里摸出纸笔,摆在案上。
“我……”阿青看下纸笔,嗫嚅道。
“诸位老乡,你们哪位来写?”挺举挨个看去。
众阿飞面面相觑。
“诸位客套,在下就代劳了。”挺举伏案写好保据,拿在手中,“在下念一遍,诸位请听。保据:自即日起,我等诸人保证维护茂平谷行店面秩序。茂平谷行月支保金十块洋钿,于当月末日交付。立保期间,无论何种人为因素扰乱店面,影响该行生意,危及该行职员人身安全,茂平谷行即从此月起拒付谢银,同时保留追究损失权利。如果该店因店面秩序错乱而蒙受重大损失,则其损失由我等赔偿一半。特此立据。立据人:签字画押。保据念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
“诸位老乡,”挺举有意打消他们的顾虑,“我这保据不是随便编写的,这是定式。从明朝到大清朝,从江南到塞北,所有保据皆是这么写的。保金与责任是对等的。保金越高,责任越大。请问诸位,对此保据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众人全都傻了。
“好好好,”阿青让挺举绕晕了,摆手道,“既然是定式,就这样吧。”
“没有异议了,你们哪位兄弟签字画押吧!”挺举拿出印泥,挨个看去。
阿青接过笔,正要画押,章虎重重咳嗽一声。
阿青止住,不解地看向章虎。
众阿飞也都看去。
“这位老乡,有何异议,不妨讲出!”挺举看过来。
章虎推开帽檐,露出全脸,目光直逼挺举。挺举也不示弱,目光直迎上去。
二人正在对峙,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洋姑娘款款走进店门。
洋美女不期而至,众人无不惊愕,所有目光全扭过来。
洋姑娘毫无怯意,大大方方地走到柜台前面,扫一眼码成堆的米袋,伸手摸出几个米槽里的样米,放在手掌里细审,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本店来生意了,诸位老乡是想现在立据呢,还是另择吉日?”挺举抓住时机,扫向众阿飞。
“阿哥?”阿青看向章虎。
“走!”章虎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扭转身,大踏步走出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