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蚁多咬死象,再说襄邑军已经前往新泰,既便回军,大军已到了银城,兵至麟州腹地,到时只怕他们不敢接战!”野利回头看看谷地中望不到头的行军队伍,信心大增。可他也一朝挨蛇咬十年怕井绳,将侦骑放出十里以外不断往复侦察,防止被伏,直至傍晚才到达大和寨,那里已是寨门紧闭,天色已晚不利攻城,野利传令在寨子外五里下营,中军在其一里之后扎营,埋锅造饭准备明日一战而过。
第二天一早,全军饱餐,野利提兵至大和寨下,可眼前的情景没把他鼻子气歪喽,寨子不用说,肯定是恃险而建,五百步外的城垣挡在了前进的道路上,这让见惯了战阵的野利倒不意外。可气的是他们在寨子外三百步内不但布置了数道拦马桩、麓角和陷马坑,其后更是是十数道一丈来宽的壕沟,挖出的泥土培成了一道道矮墙。这沟挖的密也就算了,还挖的弯弯曲曲,预留的两条通路更是曲折蜿蜒,别说马,就是人不小心也得掉沟里!
“野利将军,你又来啦,上次送我们的马还没有谢过呢,这次又带来多少啊?”正当野利生气的时候,寨门大开,冲出两队兵士,在寨前列阵,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骑马上前隔着重重壕沟大声问道,不过这年头没有扩音器,那军官怕他听不清,他说一句,他身后的兵士们就跟着齐声喊一句,山谷又憋音,往返回荡能传的很远。
“混账东西”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对方的话句句都戳在他心坎上,野利汉语学的不够好,就这句‘混账东西’还是跟统军那学来的,觉着骂的不过瘾,索性改成了家乡话。
“喂,野利监军,谢谢您将小王爷送到我们这里,现在又把老王爷给带来了,我们将军说了,他上次没赶上,这次擒住那老东西,回头上报朝廷,为您请功,我们圣上定会封你个大官的…”不管他如何骂,那边却文明的很,都与他摆事实讲道理,外带拐着弯儿的问候了他们家的女性长辈。
野利这边文盲多,会的汉话也不多,说不过人家,直气得暴跳如雷,正想着是不是向统军求援,统军已经派人来了,当着他众多手下的面一顿臭骂,当然少不了那句‘混账东西’,质问他是不是与宋军还藕断丝连,为何只说话不动手,拖延时间。
野利这个憋屈,自己两头挨骂,还没处喊冤去,立刻调兵准备攻城,但是眼前的情况却让他高兴不起来,要想到城下就必须通过这段障碍区,将壕沟填平,可对面足有一千多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做好了准备,明摆着要过去就得拿人命填啊!可将令难为,野利让所有人下马,放下刀枪,扛起铁锹镐头,先当起了民工,当真干起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活儿,尽心尽力的完成一个先锋的本职工作...
这沟一直填到举灯也不过填了一半,野利霍然回首,自己带出来的三千多人已不足一半,这条不到五十步宽,二百步长的路就是自己儿郎的尸体铺就的!
他突然明白了,统军这是在借刀杀人啊,他嘴上说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的防区是意外不会放在心上,实际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再想想附庸自己的那些小部族,忽然蠢蠢欲动欲‘改嫁’他人,肯定都是李继奉在底下捣鬼!即使胜了,自己精锐尽失,回去以后恐怕也是实力大损,那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被从部族首领的位置上赶下来,自己亲族被人奴役。想到这里,野利的心瓦凉瓦凉的,手里的鞭子也放下了。
当晚,野利至中军大帐以兵将损失过重,请求统军派兵增援无果,次日勉力攻击,却进展缓慢,午后,左厢神勇军司统军李继奉到前沿督战,见状震怒,欲斩野利,众将求情免死,打了五十军棍,免去先锋之职,调往后军待罪。大家一看就明白了,野利的人是白死了,大家出兵都是垫资的,靠掳掠补贴家用,跟在别人屁股后边还能有油水,这笔买卖是赔定了。但是众人却没有想到,野利这小子胆大包天,晚上居然领兵重返大和堡,杀了守城的主将,抢了囤积在那里的粮草辎重,连夜过佳芦川准备返回自己的老窝。
......
“王爷,野利跑了,我们追不追?”野利大包小包的往回搬东西,并不是没有人发现,他刚出川口就让斥候队的探子发现了,蒋飞急忙回报道。
“野利跑了?是不是他们发现了咱们的企图!”一边的赵勇忍不住出声道。
“看情况不像,探子听到大和堡中有喊杀声,然后野利便带人冲了出来,追兵都被他杀了,应该是野利反了!”蒋飞分析道。
“让他去吧,他反了倒是省了我不少口舌!”赵柽看看天上半拉明月说道,他们在这个与大和堡相邻的山谷中窝了几天了,每日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闲了,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月亮。
“二爷,咱们什么时候出击,前边已经打了两天了,不知道赵仁能不能顶住?”现在虽然已经是五月了,但是山谷中还是很清冷的,赵勇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挨着王爷躺下问道。
“他手上有襄邑军一个营,蕃汉弓箭手五个指挥,加上原有守军近五千人马,据城而守,如果连两天都守不住,他还有脸见咱们吗?”赵柽笑笑说道,“出击还要等,那个云王现在还没有吃到苦头,等他在大和寨撞得头破血流,精疲力竭的时候才是我们出击的时刻!”
“嗯,可我就担心那老小子被咱们的枪炮吓住喽,没打两下就往回跑,咱们的计划就全落空了!”赵勇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
“那事不用你操心,两天了,你听到一声炮响了吗,咱们的利器还没用上呢,赵仁没你那么笨,赶紧滚回去睡觉,二爷也该睡啦!”这时赵信走过来踢了赵勇一脚道。
“哦!”赵勇揉揉屁股走了,王爷还是有点特权的,大家都是席地而卧,他却还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小帐篷,赵柽卸了甲,扒掉靴子钻了进去,“赵信,你也进来睡吧,帐篷能躺下俩人!”赵信刚在一边铺上毡垫,展开睡袋,就听到王爷说话,他犹豫了一下,拿起自己的睡袋钻进了王爷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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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炮火之威
第一百一十五章炮火之威
对于野利的离开,夏军各部的将领们倒没有感到吃惊,对他们来说跟谁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自己的部族要能活下去,被人吞并或者吞并别人,在他们身边,自己身上都是时常发生的事情,这就是现状,由他们特殊的社会结构决定的一种现象。
西夏本身就是由众多游牧部落组成的,包括党项的强大都是在整合了众多的部落后的事情,所以造成他们部族意识十分强烈,形成了一种“同心圆式”的政治认同理念:其忠诚对象总是沿着“家庭—部族—部落联盟—国家”的方向依次外扩,越往外忠诚度越差,感情越淡漠。这种宗派主义、部族主义体现在政治生活中,一方面容易导致家族政治、任人唯亲和裙带资本主义;另一方面,也容易导致当权者对其他部族、教派充满敌意和不信任,在镇压其他部族、教派反抗时毫不留情。
在这些人的思维中,“赢者全得,输者全失”,当权者一旦放弃权力,可能意味着失去现有的一切,甚至包括生命,因此争斗双方绝少出现相互妥协或政治双赢局面。权力的更替,在这些部落中看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暴力冲突,他们宁愿拼得鱼死网破也不肯放弃权力,因为谁都明白一旦失去权力将被‘秋后算账’,下场就是自己的妻女成为他人的玩物,自己的族民成为别人的奴隶!
......
五月二十一,李继奉亲临大和寨前沿督战,他集中了四个军监的负瞻兵五千余人轮番上阵,在强弩军掩护下手持盾牌,每人背负一个土包上前,将土倾倒在壕沟中后,立刻回撤,这种方法很奏效,虽然不时有人被射死射伤,但是壕沟还是被填上了大半,而强弩军跟随向前,射出铺天盖地的箭雨,宋军阵前如同长出了片箭林!
在悍不畏死的攻击下,壕沟一点点被填平,宋军渐渐顶不住了,虽然还有崩溃,但是在不断向城中撤退。李继奉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大悦,冲淡了野利私自离军的烦恼,他手中的马鞭一挥,传令兵令旗连摆,负瞻兵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