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傅恒越发将她搂紧了些,嘴里一阵呢喃,徐明薇费了些劲才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esp;&esp;“再没有薛氏,再没有别人……”
&esp;&esp;她眼神一暗,薛氏,这个名字倒是很久没有听见了。算起来,离她过世也不过是一年光景,但猛然间听到傅恒提她的名字,徐明薇倒生出一番恍若隔世的疏离感。
&esp;&esp;彼时,薛氏还是自己心上的一根刺。那时候的自己,还会因为傅恒的背叛痛彻心扉。如今再回首,却是多大点事儿,全不值得那样同傅恒闹。男人的心,是长着脚的,越想拿绳子套住了,他越要往外头挣扎,要这样时刻提防着,也实在是没意思。如今她也想开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只要还有一丝心牵挂在家里,便也够了。因此听见傅恒说起前话,她也只云淡风轻,全不放在心上了。
&esp;&esp;婉容进得门来,撞见的便是两人抱作一团的景象,连忙避过脸去,轻咳了一声,估摸着两人应该散开了,才转过身来说道,“回爷,奶奶,外头来了顶轿子,说是旧友之后。门房问她从哪儿来,那人也只摇头不语,一定要等奶奶亲自见了才肯说明原委。门房见她说得出咱家里的人口,还特别提了碧桃的摸样长相,一时也做不了主,便报到里头来了,还问奶奶的意思。”
&esp;&esp;徐明薇和傅恒面上都有些奇怪,两人相看一眼,都猜不到这神秘来客是哪位。徐明薇便嘱咐婉容道,“请进院子来见,叫闲杂人等都避开了去。”
&esp;&esp;婉容领命去了。傅恒牵着徐明薇的手到院子里等,没过一会儿,果真见着一顶小轿慢悠悠地抬了进来。边上立着一男一女,都做了武人打扮,一身的黑色短打劲装,头上又带着顶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全看不清面容样貌,越发显得神秘十足。
&esp;&esp;徐明薇看着那女子的身形有些眼熟,正要出声问了,轿子里头传出一个稚嫩的儿童嗓音,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地问道,“南姨,我们到了吗?”
&esp;&esp;傅恒听着那声儿有些怪怪的,先时还以为是小孩子说话吐字不准的缘故,后头才反应过来,那是外族人说汉话才有的怪味,面上越发惊奇。
&esp;&esp;徐明薇也察觉到了些异样,问道,“阁下到底是谁?既然点了名要见我,为何还要遮遮掩掩?”
&esp;&esp;那女子先是同轿子里的孩子说了几句什么,安抚好了人,才回过头来,掀了斗笠,露出底下一张有些憔悴的脸来,淡声说道,“相别四五载,六姑娘,哦,不对,该改口叫您傅家奶奶了,可还认得故人?”
&esp;&esp;徐明薇定睛一瞧,有些不敢相认,迟疑道:“昭阳?”
&esp;&esp;来人正是昔日徐明薇入宫伴读时,身侧伺候的宫女昭阳,也是先皇后的耳目,大公主的心腹。
&esp;&esp;“正是我,奶奶竟还认得。”昭阳有些高兴,连语气都沾染上了些欢快。
&esp;&esp;“边上这个是你男人?里头的孩子是……?”徐明薇迟疑了一下,想起傅恒说过的边关吃紧,北狄正伺机而动一事,不太相信昭阳是单纯地回乡探亲来的。
&esp;&esp;昭阳看一眼傅恒,笑道,“奶奶好眼力,奴跟着公主在关外多年,到底还是适应不了那儿的干燥,眼下看着是好好的,早积下一身的毛病。公主怜奴忠心伺候多年,特准许放了奴归乡,路上听说您跟着傅少爷外放到这儿来了,便顺带来看看。这是我男人,叫格鲁特,能听得懂汉话,就是说不利索,里头两个是我草原上捡的孩子,一个叫央金,一个叫卓玛,可怜生来就是没爹没娘的,奴到底是养了他们几年,便也一起带回来了。”
&esp;&esp;徐明薇听见这两个名字,脸一下变得刷白,这不就是大公主长生来信里提到的孩子名字吗?她竟也有两个孩子了……徐明薇转念一想,做娘的能忍心把孩子远送到自己这儿来,那她自己,是不是已经出了什么事?
&esp;&esp;徐明薇估摸着昭阳是还不放心傅恒,因此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了实话,自己说实话心里也是没底,因此也没说破,只上前颤着手掀了轿帘,里头果真坐着两个汉人打扮的小娃娃,做哥哥的正警惕地瞪着一双圆眼儿看着自己,越发紧紧抱住正忙着啜手指头的妹妹,仿佛一头受惊的小兽,只张着无甚威胁的爪牙,反而令人觉着十分可爱。
&esp;&esp;第三卷终究意难平109
&esp;&esp;徐明薇估摸着两个孩子的岁数也都合得上,一颗心便沉沉往下坠去,回头再看昭阳,眼里分明有泪,一时忍不住颤着声儿问道,“孩子爹娘都不在了?”
&esp;&esp;昭阳点点头,声音不大,但十分坚定,“都不在了。”
&esp;&esp;徐明薇回身又去傅恒,他大概也猜到了吧,之前昭阳让下人传话时说的是“旧友之后”,自己在关外的旧友,除了大公主,还能有谁?
&esp;&esp;傅恒看她一眼,眉间还带着沉重,却开口应承道,“你们带着两个孩子上路,也不太妥当。毕竟年岁还太小,这一路奔波折腾的,万一受点风寒,都是大事。再说你离乡多年,只怕故土难寻,世亲疏离。不如都先在这里住下,寻个差事安身。另外再传了音讯回乡,同家里报一声平安,岂不更好?”
&esp;&esp;昭阳听了这话,又看了一眼徐明薇,见她也同自己点头,便笑着同傅恒做了个礼,谢道,“此番来的确存了投亲的意思,那奴便不再推却,就此比邻住下,还望傅大爷傅大奶奶不嫌呱噪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