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帅面色也很不好看,将一封私信递给王致远。
起身在地上踱步,神色晦暗:“原本我以为这事牵涉的是朝堂上的党争,还有转圜余地。
谁知这竟然是陛下授意!谁敢相信,这竟然是陛下授意,朝堂诸公才敢如此放浪行事!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致远看完信也被气的不轻,他们这些苦守边关的人,在归临城这种气候环境恶劣的苦寒之地,为天子守国门,为百姓守家园,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
别看近几年朝廷和草原那边儿实行的是讲和政策,大面儿上很安定,没有大规模战争发生,但各种小争小斗从未停止,每时每刻都在死人。
他们不计牺牲,不惧伤亡,日复一日影藏在所有人背后做了这么多,换来的就是君王觉得他们现在是白吃饭不干活儿,好吃好喝容易养大他们的胃口,要一再缩减他们本就不多的军需,让他们反思己身?
这他娘的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王致远有想骂人的冲动,可他气的哐哐直拍桌子,却不知该骂谁。
骂京城龙椅上年老昏聩的帝王?骂朝堂上那帮只知道拍帝王马屁的文武大臣?还是骂那些脑子里只有权力争斗的朝臣?
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镇定下来后,只觉得从心头袭上一阵阵无力。
让他有一瞬间,对这世道产生了心灰意冷的感觉。
周大帅心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往前数二十年,他跟着他爹在战场上挣命的时候,他的妻子和最小的孩子留在京中做人质。
往年数十年,边境逐渐安宁,他带人在归临城镇守一方的时候,他们夫妻父子不仅不能团聚,甚至还搭进去兄长留在世上唯一的儿子。
为了表示对朝廷对陛下的臣服,他的那些孩子哪一个没有轮流进京做过人质?
说得好听,是回京述职,哪家的职一述就是两年,每次都要换他不同的孩子去述?
他在战场上个个骁勇善战的孩子们,在京中装傻子,装纨绔,装性格孤僻,装脾气暴戾,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将自个儿名声毁个干净,才能被平安放回归临城。
三儿子心高气傲不愿意装孙子,露出了马脚,叫陛下感到不安,所以他就断了一条胳膊,这辈子再也无法上战场拼搏,才被允许回归临城。
归临城的军需一再缩减,已经是天下兵马中军需最薄的一支,他心里清楚,一忍再忍,都是为了天下安定,为了朝堂安定,为了叫陛下心里安定。
可如今看来,他做的那些,并不能换来安定,换来的只有得寸进尺,只有给脸不要脸。
“继续这般下去,可是要引起军中哗变的啊!”
昏黄灯光打在周大帅脸上,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听闻王致远这般呢喃,把玩扳指的手停下,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觉得那孩子的主意如何?”